在头骨构成的洞穴深处，莫离和虎形傀儡缠斗着。
虽在海底封印许久，它的动作依旧流畅迅猛。
他一开始也想过将傀儡引去刚才的黏液池子里，可它只要一见他往后方跑，就立即用钢筋般的尾巴扫过来挡住他的去路。
它的虎牙，虎爪和虎尾都做得极为锋利，只要挨到必定见血。
莫离全身上下被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脸颊都被划了一道，血珠凝固在脸上。
虽然伤口不严重，却也流了不少血，他病体未愈强行动武，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
这傀儡体型太大，硬碰硬他的胜算很小——记得上次斗人形傀儡时，是阿若操作了什么机关让傀儡停下，这个傀儡是否也有那种强行停止的机关？
又斗了几个回合，他耗尽体力，跪在地上，胸口很闷，再大口地喘息也喘不上气，心跳如鼓，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没时间针灸，他就抬手抚上胸口，强行灌注了些真气进去，登时就被激得吐了一口血。
傀儡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无力动弹，只得顺势滚了几圈避开。
眼前昏黑重影，已有些看不清了。
——这一回老天爷终于肯收了自己吗？
朦胧的意识中传来夜阑哀泣的声音——她好像正承受着痛苦。
阑儿……
不行……还不能放弃……
他要打败傀儡，拿上玉玺，救出夜阑。一想到她，他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咬破舌尖，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跳到高处仔细观察那傀儡的构造。
它做工虽精美，却避免不了让傀儡动起来必备的东西——关节处的铆钉。
他看了看手里的剑，为了能隐藏入拐杖，剑身是窄长形的。如果用剑尖刺入关节连接处，将铆钉拔出，就可以让傀儡无法活动了。
可若要拔出铆钉，就意味着必须接近傀儡，也意味着更加危险。到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那些了。
他纵身跃下，忍着后背被尾刺划开一条大口子的痛楚，钻入傀儡身底，旋开了后腿关节处的铆钉，果然，仅此一下就让傀儡后半部分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
他趁热打铁，又接连损毁了它的几个关节。终于，傀儡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身上又添了几道狰狞的伤口，他却毫不在乎。而是异常冷静地抽出它的尾巴，将上面的刺拔掉，充当绳索，荡过了前方的黑水池。
强撑的体力迅速耗尽，出口处的光亮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眼前光影重叠成奇异的形状，呼吸渐重，接着便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耳中非常嘈杂，唯有阑儿的声音冲破层层迷障，将他飘忽的意识拉回现世。
视线还不是很清晰，幸好能看到出口朦胧的光线，他感觉身体十分沉重，勉力撑到双手发抖才终于撑起身子，腿上无力就扶着鱼骨，向着光线，一步步走过去。
与此同时，夜阑心中也记挂着莫离，尽管身上痛苦不堪，只要想着他，心底就是暖洋洋的。
一个人影出现在鱼嘴洞口，心底的那个人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这一刹那，时间静止，她忘记了一切，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忘记周围的人，也忘记了即将面对何种命运，整个世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到他的身边去，与他一起。
她艰难挣脱萧泽允的怀抱，踉踉跄跄地向着那个人跑过去。
莫离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身体脱力，狼狈向前摔去，却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远处的萧泽允，看见两人相拥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如此紧要的关头，她的心里，也只有莫离。
——又是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总是他？一次次横刀夺爱，一次次出现在我与阑儿的中间，他到底怎样才肯罢休？连情蛊都用上了，还能怎么办？到底如何才能彻底摆脱他？！
莫离无力动弹，仍艰难抬起头：“阑儿……你有没有事？”
她看他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心痛不已，含泪默默摇头。
莫离颤抖着帮她斩断了绳索，又将沾着血的玉玺拿了出来。
殷枫华冷眼旁观，在玉玺出现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将它抢了过来。
她兴奋道：“莫离！干得漂亮！”
他大口喘着气，眼睛努力聚焦光线，艰难看向她。
“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还请……放过阑儿……”
“哈？你在说什么呢，现在——才是开始。”她戏谑道：“看你说话都费劲的样子，本来还打算把你也绑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说罢，她拽住夜阑的衣领，一脚踹在莫离的胸口，粗暴地将二人分开，莫离倒在地上无力反抗，夜阑则奋力挣扎着。
“等一下！他伤得很重！至少让我给他疗伤——”
殷枫华脚步不停，拽着她向前走着，目视前方，轻蔑道：“你还不明白吗？于我而言，莫离的生死，已经无所谓了。”
把夜阑扔到符箓的中心，一瞬间，地上的巨大符箓泛起刺眼的红光。
夜阑身上的一圈圈蛇形斑纹蠕动得更加亢奋，她浑身剧痛无比，挣扎惨叫着。
殷枫华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到来之前片刻的安宁，拿起玉玺，细细端详，四处摸索着。
“应该有个机关……找到了！”
扭动龙形雕刻的一只爪子，玉玺从正中间裂开一条缝，接着裂成两半。
从里面，露出一颗淡紫色晶莹剔透的珠子。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颗珠子，叹道：“没想到，驾驭虬龙的关键，竟这么小。”
她将珠子攥在手里，接着，将玉玺朝符箓扔过去，它被狠狠摔在符箓中。
玉石碎裂的清脆声响后，残破的玉玺中迸发出无数肉眼看不清的微小的红色咒符，那些咒符组成了与夜阑身上的印记相同的细长形，似蛇，也似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