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借多少银两,着实不好开口。 看眼前少女模样,和她身上的那些传闻,潘淑仪知道她的生活应该很富裕,自然的,她尽可能便想要多借一点。 她有些局促,但还是开了口,要了二十两。 说完觉得有点太多,怕对方觉得自己贪心,她想要改口,夏昭衣已一笑,说道:“好,我先去书房写条子。” 潘淑仪悄然松了口气,搁在腿上捏在一起的手指都松开了些。 夏昭衣起身离开,潘淑仪望着她进去书房,而后收回视线,悄然望向庭院。 小院不小,花木繁盛,古拙清雅,北边一大片空地,有几个木桩和梅花桩,一旁还有一个小兵器架,只有三把长枪,两把大刀。 另一侧忽然传来声音:“喂!喂!” 潘淑仪回过头去,一个少年站在院外,正在喊她。 潘淑仪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过来!”柳现宝叫道。 潘淑仪起身过去。 “夏姑娘有没有生气啊?”柳现宝不安的问道,“她有没有骂我?” “为何骂你?”潘淑仪不解。 “那,她回来便什么都没说?” 潘淑仪困惑的望着他,摇了摇头。 “好吧。”柳现宝更郁闷了,也不知道她是不生气,还是压根就觉得没必要生气,如果是觉得没必要生气,那么是不是就说,她是真的不拿他当一回事。 想着,目光落在潘淑仪上,柳现宝打量几眼,说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潘淑仪没什么底气的反问。 “行吧,不问了,我管你是谁。”柳现宝嘀咕一声,转身走了。 “奇奇怪怪的。”潘淑仪也嘀咕,回身走来。 夏昭衣带着两张条子,以及银两从书房出来。 潘淑仪细看了遍,抬头言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捧在手心里的二十两银子沉甸甸的,也让她心头无比安定。 老佟将烧好的热水抬去浴房,夏昭衣回房拿了套自己的干净衣衫,潘淑仪伸手接来时,眼眶红了大圈,连声道谢。 等到入夜,陆宁衿没有来,夏昭衣吃完饭没有马上回屋,怕潘淑仪不自在,陪她在院中坐了阵。 沐浴过后,头发也清爽了的少女,模样生得非常水灵,五官秀致,明眸皓齿,加之还病着,一咳嗽便越发显得楚楚可人。 所聊基本上是路上见闻,她遇到过不少好心人,但也遇到过很多恶人,饿的难受了,草皮也吃过。 老佟问她日后打算怎么办,潘淑仪摇摇头,这时想到怀里的银子和欠条,她又道:“我可以找份活,或者,我找个不差的人家嫁了,给他们多生几个儿子,我便不会过差了。” “嘿,”老佟乐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支离皱了皱眉,朝夏昭衣看去。 夏昭衣坐在旁边,面淡无波,恬淡宁和。 “待病好了我便走,”潘淑仪又说道,“若陆姑娘明日未来,我后日去清阙阁寻她吧。” “她明日也不会来,”夏昭衣说道,“明日十八,轮到临宁征税征兵征粮,整个临宁皆会很忙,乡道轻易不敢有人走动。” “要征兵?”潘淑仪的目光下意识望向身旁三个男丁。 老佟和支长乐回望她,听到征兵二字,他们二人没当回事,脸上平静无波澜。 “我不去。”老佟说道。 “我也不去。”支长乐紧跟着道。 五年前作为逃兵,老佟和支长乐脸上一直挂不下去,自惭形秽,抬不起头。 但这些年支离陪在他们身边,愤世嫉俗的小少年将整个朝政批判的一无是处,从上到下,从内到外,能骂的皆被他骂了遍,论及他们逃兵一事,支离反斥他们,为何在江南兵营那样不将人当人的地方,他们竟然没有早点跑,要留在那边助纣为虐,定有无辜之人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们所连累过,说不定还丢了命。 老佟和支长乐在支离连年的指责炮轰下,心底那些负罪之感愣是硬生生给说没了。 “交钱交粮就行,”夏昭衣说道,“交了人便可以留下。” 潘淑仪点头,低声说道:“如此说来,还能变通,倒也不算苛政,我一路过来所见,路人皆在夸天定帝,也许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得以见到江山一统。” 夏昭衣笑笑,没有说话。 “小师姐。”支离这时说道。 夏昭衣朝他望去,见支离伸手朝外边指了指。 今夜月色明朗,夜空浩大,整个天幕的能见度极为清晰。 支离伸手所指去的地方,一个身影落在地上,看模样,身影主人正一动不动的蹲在那边。 柳现宝听了半响,发现一点声音都没了。 这时有所感的,他抬头朝前面望去,支离手里撑着根扁担,一手插在腰上,正冲他友善的笑。 柳现宝爬起来,后退一步:“我,我来找夏姑娘的。” “死缠烂打,你烦不烦啊?” “我今日惹了她不开心,我想当面赔罪的。” “想多了吧?”支离嗤笑,“就凭你,还能影响到她开心不开心啊?你谁啊?” “……” “我,我喜欢夏姑娘来着。”柳现宝垂下头,声音变得低低的。 “喜欢我师姐的人多了去了,能从我这排队到那棵树下,我师姐要是皆有求必应,哦豁,忙不过来呀。” “胡说什么。”夏昭衣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夜色下清脆轻灵,音色如冰。 支离一撇嘴,冲里面说道:“我错了嘛!” “我能进去见一见夏姑娘吗?”柳现宝说道。 “不见!”支离手里的扁担一敲地面,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