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安抚好了谢然,心中仍惦记着那件事。从魏先生那里听来的只是个大概,谢然也没有讲得太明白。
明院长从来都不肯正面回应景沅想留在书院的愿望,是不是也是因为过去的事?
待在明院长身边数年,明院长该很清楚景沅是怎样的人才对,他也存了猜疑与保留吗?
因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晓的人,景沅莫名陷入了不被信任的糟糕境地,景沅想改变都无从入手。
一连几日,景沅都试图在每个与明院长相处的机会里找到答案。明院长脸上没写字,行为上更是没什么奇怪的。
景沅的反常很快就被明思发现了。明思完全猜错了方向,这日晚饭后跟景沅取笑道,“是不是想问爹爹怎么答允了你和阿然的婚事呀?”
早把此事忘了个干净的景沅点了点头。
“爹爹早看出你喜欢阿然了,阿然没来咱们这儿前总是魂不守舍的,继续这样下去,我看啊,下个月月考就该阿琰做第一了吧。”明思露出无比惋惜的神情,“你在这个第一的位置上坐得够久了,让阿琰坐坐也挺好的……”
自打宣师弟考了个第二之后,就一直是第二,书院里常有学生拿这件事打趣宣师弟,宣师弟似乎也因此不怎么乐意跟景沅说话。要让出第一来改善师兄弟关系也很容易,景沅没这样做过,原因也很明显,明院长不可能看不出来景沅故意相让,到时候定是无数顿臭骂,搞不好还要闹到宣师弟那儿去,反而起到反作用。
“我不认识阿然前就是第一,认识了阿然却去做什么第二第三,岂不是让阿然小瞧了我?我绝不做那样的事,下个月只好继续委屈阿琰了。”景沅暂时有十足地把握超过宣师弟,再过阵子或许真的说不好。
“那就各凭本事啦。”明思在袖子里找了半天,寻出一封信交给景沅。
景沅看了一眼信封,分明是谁写给明院长的信,接过信问道:“这不是给老师的吗?”
“嗯,是林世伯写给爹爹的,说有户相熟的人家想请书院文采好些的学生写个墓志,润笔费不少呢,爹爹说给你写。”明思解释了一番。
景沅打开信定睛一看,润笔费居然有一百两!
可以买二十个小景沅了……
“这……这未免太多了……”景沅没上街卖过字画,也没打听过这些东西的行情,没想到自己写一篇墓志竟然如此值钱?
“不算特别多吧,”明思不以为意,显然很了解行情,“之前你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爹爹多是给我写的,这回写得不错的话,以后就都给你写。”
景沅为有了挣钱的机会而开心,不过钱多少算是抢了明思的,又很不好意思,遂道,“那我不是抢了阿姐的零花钱吗?我和阿姐轮着写就行。”
明思笑道:“我的零花钱不靠这个,不用替我着想啦。爹爹是想你也不能总是两手空空见阿然吧,给你钱也怕你多心,正好林世伯托我们了,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样贴心的主意哪像是给一个被猜疑的人出的,景沅心里全是羞愧。“劳老师费心了。”
明思欣喜地摇摇头,“没什么的,阿沅要是真的心存感激,以后对待学生也要认真体贴些,可不能做个木头院长。”
明院长的确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想法,明思却毫不避讳地屡次提起希望景沅能努力做院长,明思最了解明院长,她说的其实就是明院长的意思才对。
“阿姐,老师也是这样想的对吗?”景沅期盼明思能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最重要的不是爹爹如何想,是阿沅你到底怎么想,你想明白了就好了。”
景沅有了明确的答案,便不再追问明思,把信仔细收起来了。
等待雪融的日子里,景沅每日背完书后就先行去魏先生院子里强行跟魏先生讨论学问,约莫到正午的时候,叶希敏就会带着谢然过来。不等景沅胡扯个理由,魏先生会很体贴地主动催景沅过去陪谢然。谢然在别人府上有些拘谨,客客气气的,话也不多。景沅不禁担心起成婚后该如何,也没有让学生单独住一个院子的规矩,一起住在明院长那儿更是奇怪。这样一通胡思乱想后,期盼快些成婚的念头顿时消下去了不少。
谢然不知有没有考虑这些,说起书院的事时,谢然倒是很轻松愉悦地说本以为书院里是很严肃的,没想到除了明思还有别的可以说话的姑娘。
景沅自然希望谢然适应书院的生活,但是让谢然最高兴的事怎么是有了可以说话的姑娘?
景沅不情不愿地吃了好大一口叶希敏的醋,“阿然可不能因为跟叶姐姐投缘日后也都住在叶姐姐那里。”
“什么啊……”谢然握着扇小炉的扇子轻轻冲自己扇了几下,“胡话真多,不过叶姐姐和善亲切,真没想到她是萧大人的表妹。”
“萧大人?”景沅自知身份卑微,也不刻意打听别人的身份。叶希敏待在书院好几年,半点架子都不端地给学生和先生们看病。明院长对叶希敏便同对明思似的爱护,景沅以为叶希敏该是明院长的什么亲戚才对,怎么居然是名门萧氏的亲戚?
谢然对景沅的一无所知也倍感意外,“你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问过叶姐姐的身世,在凌城这么久也没听过哪家大人姓叶。叶姐姐告诉你的?”景沅完全是一头雾水。
谢然道:“那日魏先生说起北原的战争,叶姐姐便说希望她的两位哥哥能快些回来,魏先生安慰她的时候说的就是萧大人和萧先生肯定都能回来的。”
景沅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日常关心的也就是自己手边的那点事儿。北原的战争已经打了两年了,硝烟笼罩不到书院上方,景沅的生活不因为这场战争而有任何变化。
“真没想到……”景沅欲要感慨叶希敏在这种情况下每天也都乐观地生活,猛然想到叶希敏至今没出嫁,惊道,“叶姐姐难道是在等萧先生吗?我知道萧大人是早成婚了的。”
之前明院长也说过,景沅的才华远不如萧先生,叶希敏肯等一个才华横溢又出身高门的萧先生,似乎也很正常。
“不知道,这我怎么好问。”谢然继续扇着面前小炉里的火。
景沅注视着壶上一缕缕的水汽,也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