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的生活变回了简单的模样,即使偶有微澜,也暂时没有大的风浪了。
明院长不再紧紧盯着景沅每日的课业,改为定时检查,景沅计划匀出足够多的时间陪谢然。
遗憾的是,陪谢然都被人捷足先登了。
景沅好不容易哄了个师弟帮忙打扫天一阁,自己麻溜回了家,然后就见到谢然在教小师侄刺绣。
萧府什么厉害的绣娘请不到,赖在这儿做什么?
定是萧允良的鬼主意!
“师叔!”萧毓瑾抬起头冲景沅甜甜地笑。
不得不说,长得漂亮好处是很多的,还很有礼貌,不见什么娇气,景沅不太多的不高兴被迅速冲淡了。
“你的作业写完了?”景沅算是和颜悦色了。
“相公!”谢然先对景沅的问询表示抗议,“不要抢着做人家老师要做的活了。”
“师叔,我都是在老师那儿写的。”萧毓瑾把手上的绣绷放下了,恭谨有礼地对谢然道:“师叔回来了,瑾儿就先去寻叔叔了。”
嗯……倒是很会寻时机,景沅满意地点点头。
谢然抓了几块糖放到萧毓瑾手里,莞尔道:“那你明日再过来。”
丫头带着萧毓瑾离开后,景沅刚坐下,谢然一边收拾桌上的针线,一边带了点情绪问道:“相公怎么回来这么早?”
“往常你都是抱怨我回来得晚……”景沅还以为自己早些回来能得点表扬,哪知道又没哄到点子上。
谢然收拾好针线,端了杯茶兴致勃勃地递到景沅面前,在景沅身边坐下了,“我在教瑾儿嘛,想着让她绣完那朵花再走的。”
“阿然倒是个做人老师的好苗子。”景沅揶揄道。
谢然轻轻打了一下景沅欲端起茶杯的胳膊,“我本来也没有很多事可做……真不知道人家家里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么就能教得那么好呢?我小时候很怕生人的,瑾儿就大大方方的,年纪也不大,但是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长得也很漂亮……”
谢然突然掩嘴笑了起来,不肯继续说。
景沅一头雾水,“长得漂亮有这么好笑?”
“不是啊,人家不是说女儿长得像爹爹嘛,我还没有见过萧大人。”谢然眼睛都笑弯了,“不会也和萧姐夫一样,有点凶神恶煞的吧……”
景沅差点被茶水呛到,忍着笑把茶水咽了下去,道:“长得还是挺像的,不过萧大人和和气气的,能注意到他的容貌,那位总让人难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
起码迄今为止,景沅还是不愿意跟萧允良多说话,见了就想敷衍几句走人,哪有什么心思看他长得如何。
“我也想把我们的女儿教得跟瑾儿一样乖巧懂事,”谢然安心地靠着景沅。
“肯定会的。”景沅搂着谢然想到了碧玉匕首,这不就有所需了吗?万一谢然真的生了个女孩,就去请教人家是怎么养女儿的。
景沅想到此间也呵呵笑了起来,“你去问阿姐嘛,等阿姐嫁过去了,肯定就知道他们萧家的事。”
谢然抬起的眼眸很快垂了下去,“我怎好问阿姐教养孩子的事呢……”
景沅不自觉叹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世事难两全,好在萧家不会为难阿姐。”
一晃日子便过去了许多,生活里的起起落落反复上演。
魏先生的孩子在入夏前出生了,大家送出了许多的祝福与喜悦。
在夏天快结束时,林大夫逝世了。景沅家里还有怀着身孕的妻子,不方便去吊唁。明院长带着明思和程先生夫妇在山下住了数日,最后是萧允良送回来的。
许是刚经历了变故,明院长温柔了不少,亲切地留萧允良住两天。萧允良很不识时务地陈述了半天他自己都不怎么守的礼仪规矩的道理,然后死皮赖脸跑去程先生那儿住了。
景沅日日待在书院都没发现萧允良是什么时候拉拢了程先生的。说起来程先生不仅是明思的老师,还是明院长的师伯,程先生说的话,明院长固然不必要全听,但也不会全然不听。
算盘打得真好!
萧允良就这样暂时在书院住下了。魏先生开始忙新生儿的事后,萧毓瑾四五日才上山一次,萧允良本来被迫跟着四五日上山一次,这回好了,估计住下了就不肯轻易走了。
没过几日,景沅读书时有一处不大明白,正是程先生极为擅长的。一走进程先生的宅院,景沅就瞧见了萧允良身边的仆人,比平日里见到的还多了四个,难道把自家仆人喊过来帮程先生收拾院子?
一个仆人很有眼力见地凑到了景沅身边,告诉景沅现在可能不大方便,他得先去问问。
景沅除了点头也不能做什么,好在仆人没让景沅等太久,很快就折回来了,说可以直接进去。
多奇怪的事呀!萧允良的仆人怎么就安排上程先生府里的事了?
景沅被仆人引了过去,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孩童大声读书的声音,读的是《史记》。
景沅有了个不太叫人愉快的猜想,进门后,就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坐在程先生身边捧着书在读,程先生是半躺着的。
“先生,学生来请教。”景沅先打了招呼,走近了些。
景沅看清了小男孩的脸,立刻在心底哀嚎了一声:“程先生都不收学生了,萧家人这是怎么加塞进来的!”
程先生点了点头,指了一下小男孩,“这是允良的侄子,凌川。”
程先生的介绍完全是不必要的,萧毓瑾是个女孩,不太能立刻让人联想到萧允仪,这个男孩简直就和萧允仪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嘛!
哎……有个漂亮的小男孩也挺好的,景沅顿生羡慕之情。
“见过师兄。”萧凌川很守规矩地跟景沅见礼。
师兄!这还默默长了辈分!
“不能叫师兄,没有敬过茶呢。”程先生把萧凌川招呼到身边,和蔼可亲地对萧凌川道,“今日读得不错,回去写一篇文章,去找你叔叔练剑吧。”
向来亲切的魏先生说要立规矩,对人家小姑娘凶巴巴的,向来严肃的程先生莫名其妙对小伙子挺和蔼的,叫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