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似乎下了小雨,屋子里头都让人觉得多了些潮气。
孟舒寒出了屋子,一股雨水掺杂着泥土的味道就钻进了鼻子里。身后的妱元紧跟着将厚些的斗篷给她披上,怕她再着凉。
一股冷风吹过,孟舒寒不禁打了个哆嗦。
走过长廊,便看见院子里池塘里的鲤鱼都游得起劲,一个个争着往莲花上冲似的。
“呦,这不是孟女君吗?”一声尖锐的女声打破了沉寂。
女人一身华贵,一身的金银首饰。脸上抹了厚重的脂粉,嘴唇也抹得朱红。老远便闻到她身上一股呛人的脂粉味儿。
这便是唐府的夫人。
孟舒寒将斗篷往上拽了拽,披好,未曾理会她。
“这便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当真是目无尊长,无礼无德。”
闻声,孟舒寒刚要反驳,便又被一声给呵了一顿。
“孟酒,见了长辈还不请安?我平日便是这么教你的?”
孟舒寒唯独忌惮孟知贤,却打心底不愿理会这唐府的人。便随随意意得屈膝道:“给唐夫人请安。”
唐夫人趾高气扬地扭过头不去看她,反倒朝着孟知贤道:“确是孟夫人平日里管教的少,可别觉得这姑娘家就舍不得管教。”说着,看向孟舒寒,接着道:“像这种丫头若是在我唐府,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说罢,得意洋洋地拂袖便走了。
孟舒寒盯着那女人的背影愈加气氛,眼神也愈加凶狠,直到突然与孟知贤对视的一刻,她的一切气势瞬间败下来。
孟知贤向她使了个眼色,也似是在示意她不可再闯祸。
孟舒寒没话说,在孟知贤离开后,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一同回了前堂。
一路上,孟舒寒只得把气撒在了路边的花花草草上。
到了前堂,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直接坐了正前方的椅子上。孟知贤随后便坐到了正前方一旁的椅子上。
孟舒寒未得令,依旧站在原地。
“孟酒,坐。”
孟知贤说了话,孟舒寒才坐下。
唐夫人将耳边的碎发顺手顺到了耳后,叹息一声道:“今日说来也惭愧。若非是赵王有意赠予我儿一栋宅子,我今日也不会来。”
孟知贤淡淡道:“哦?此话怎讲?”
“那宅子倒是个好地方,当初陛下亲自题名万惠柳宗,面东。如今我想着算得上名气豁达的面东宅子。似乎也只有陆府了,便今日想来看看学习,到时候如何安置我们那宅子。”
孟知贤淡声笑了笑,“令郎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得以侯爷赏识,着实恭喜了。”
闻此,唐夫人更是昂首挺胸。“那是,我儿向来卓越,一直以来便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孟知贤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随即唐夫人便把目光投向一直默默翻着白眼的孟舒寒。“也并非是我多嘴,这孟女君如今也都十七了,老大不小了,既如今尚不得有所作为,还是早些找个好儿郎给嫁了吧。毕竟这女人啊,老了可就没人要了。”
孟舒寒冷笑一声,脸上挂着笑阴森森道:“唐夫人,您这话可就说笑了。我们陆府向来女君操事的多,便顾不得这些,就是我姑母也未曾与我讲过。这嫁儿郎一事,孟酒自小心里头便不曾想过。唐夫人可知南橘北枳一事?想来唐夫人如此想法,定然是儿时于贵府之中,女君不得操事,便早早离了家,嫁于儿郎。”
“你!”唐夫人想说话。却突然喉头堵住了一般,只愤愤地坐在远处紧紧捏着扶手。
见她如此,孟舒寒只觉得心里舒服极了。
“孟酒,还不给唐夫人端茶。晚辈要有晚辈的模样。”孟知贤突然嘱咐道。
尽管一千个不愿,孟舒寒也至少在此刻充其量当一个懂事之人,免得因此之后又受到姑母的一番斥责。
桌上的茶壶里是泡好的热茶,孟舒寒提起壶瓣往茶杯里续着。
一旁的唐夫人不自觉便将两腿交叠,得意道:“你与我说南橘北枳,我便想起前些日子我家相公从西域带回的奇花,无名,却甚美。模样如流苏,夜里暗流光。可惜带回不到两天便全烂了。后来我特意寻了京城有名的艺师。原是这花的根便是烂的,再怎么长,尽管再给它什么滋补饲料,终究也生不出好果,也不过一摊烂泥。”
孟舒寒倒着茶水的动作突然一顿,恍惚片刻,她听到了身旁的人冷笑一声。
茶水倒好了,唐夫人朝外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唐夫人,我送你。”孟知贤便跟着一同出了前堂。
见孟舒寒仍愣在原地,孟知贤回头喊了她一声,示意她一同前来,不过脸色看着不好看。
陆府外,一对人马正好前来。与外出的孟知贤和唐夫人倒是碰了个正着。
唐夫人见状是喜笑颜开。“我儿怎的来了?”
唐鼎下了马,一边说道:“闻阿父说您来了此处,便来接您。”
下了马又上前朝孟知贤抱拳行礼,喊了声:“孟夫人。”
孟知贤微微颔首。
霎时,唐鼎才瞧见角落处站着的孟舒寒,他嘴角微微勾起,透着嘲讽。
“我儿孝顺,阿母驾马车来,何须我儿来接。”唐夫人笑着上前。
唐鼎又突然道:“呦,孟女君,怎的躲到了后头,今日如何啊?”说着,他勾唇一笑。
孟舒寒不肯上前,一言不发。
还是孟知贤回头“啧”了一声,“你没听见唐家公子与你说话吗?!”
“听见了。”孟舒寒随口道。
“你这什么态度?”孟知贤又呵了她一声。
孟舒寒依旧不动弹,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跑入府中的准备,即便被骂一顿也无所谓。
“叔母!小酒!”
闻言,原是陆征来了。
见了唐府一行人,陆征的笑容敛了些。“唐夫人?您也在啊?”
唐夫人只得点点头。
陆征看了看低着头的孟舒寒,脸色不大好。“叔母。我爹说有急事要通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