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随便走走吧。” “空气好美。”秋禾喃喃道。 空气的确很美,有烤羊排,炒花甲,腐烂水果,水煎包和沙汤的烟火气。 “不知道北京的傍晚是怎么样的?” 秋禾咬着下唇摇摇头。 “其实我爱说谎又爱吹牛,我不敢报北外这样的牛校,我报了广外,虽然写完了试卷,可是还是没底。” 心里的寂静棋盘上掉了块棋子,猛吃一惊。 继而,他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广外也很好啊,你那么努力,不要想别的。到时候,如果你还想见我,我可以经常去找你啊。” “魏山意,我怎么不想见你呢?你是我的好朋友,即使在不同的地方生活,我们也要常常联系啊。” “是好朋友啊?”他点点头。 落寞无声,他只会用平静的表情取代回答。 两个人走到马路边等红灯,秋禾转而一笑。 “我前几天刷微博,看到了当年和我通信的那个人,他从国外留学回来了。” 魏山意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信号杆旁排队的人群。 他突然觉得他们就是对面等红灯的队伍中的一员。 绿灯亮了,一切就结束了,她还有她的挂念和方向。 他们是不是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分开了。 可他就是有些舍不得。 “真不敢相信,他上了一场职场综艺,样子倒是一点儿也没变,也没有像当年和我说的那样去做医生,反倒做了律师。我看了他的微博,女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还挺般配的。” 秋禾苦笑。 “其实,”魏山意不知道为什么,声音里又控制不住的哽咽,字字句句都无法连贯说出来,“其实,那些信不是他写的。” 秋禾脸上苦笑还未褪去,疑惑地望向他。 他悬而未决的眼睛像头独舐伤口的小狼。 “是我,是小时候的我。” 魏山意的外婆是上海来的知青,外公是细阳三小的数学老师。 知青回城的户口名额给了家里唯一的舅舅,姨妈读了大学去了庐州。 只有魏秋云一个人为了节省家用,早早中专毕业做了百货大楼的售货员。 魏山意的外婆怕没学历的女儿结婚后小两口撑不起家,把家属院给了老许,并用了老许的名字。 零几年,父母去世,魏秋云下岗,去邻居家做了几年的保姆。 后来老许拿房子抵押,做生意发了一笔财,顺其自然的在庐州添了新房。 他没接她过去,也没和她离婚。 她也没问过,只是不断地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风流事儿。 她从丈夫的唉声叹气里早已知道,自己和六岁半的儿子成了丈夫辉煌人生中一颗烫眼的钉子。 魏山意一直营养不良,直到小学毕业,他的身高都没有超过一米五,又矮又瘦,像棵豆芽菜。 不起眼的同学还可以在学校安心做个小透明。 可他连不起眼都算不上,只能沦为霸凌者一眼望去最合适的目标。 一年级时,他下课从来不喜欢在操场疯玩,连上厕所都尽量克制。 那时,距离07年央视那条关于招远泉山学校踩踏事件的新闻还很遥远。 下课时,老师只待在办公室里喝茶唠家常。 老师们对于同学间的矛盾总是视而不见。 遇见有学生哭着喊着来告状,有背景的就区别对待,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各打五十大板。 他知道只要他走出教室,就会被隔壁班的一群肆无忌惮的壮孩子拎着衣服领子拖出去。 他怕泡在苦水的母亲为他哭,他能做的就是不给家里惹事儿。 “你们谁干的,给我出来!谁叫你们欺负同学的?” 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放学铃声刚响起,各年级的学生就拼命的挤出教室。 挑事儿的,吹口哨的,比赛干脆面水浒英雄卡的,闹得人直耳鸣。 魏山意被一群小孩儿踩在脚下,手足背都要断了。 密不透风的人潮,喧哗的噪音,没人听得见他求救,连老师也不愿意惹事儿。 “我扶你去花坛坐着!剩下的,一二三四五,你们几个谁都不许走!” 几个小男孩看着身高快到一米六的学姐发飙,都有些后怕,立刻跑开了。 秋禾追在后面好一阵子,直到他们混在人群,再也找不到,只好作罢。 “我是三年级的,我叫秋禾,你是哪个班的?你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下午我帮你找老师。” 魏山意挣扎着从红砖地的操场上站起来,黑乎乎的脸此刻泛起了红晕。 她太高了,他不敢抬头看她,他拉了拉书包带,缓缓的说了句:“不用了,谢谢。” “你等一下,我这里有瓶正红花油,奶奶让我带的,你拿回家涂在摔疼了的地方,很快就会好了。我知道,你是不敢让家人知道是不是?” 真可笑,被霸凌的人往往要为霸凌自己的人遮掩。 在学校怕不受欢迎的自己丢脸,在家里怕家长责怪为难。 霸凌者倒有恃无恐,骗吃骗喝,活得自在逍遥。 魏山意转过身,点了点头,他头发凌乱,浑身是土,声音细小怯懦。 “去洗手台洗洗,你妈妈就不会发现了。” 九月暑气未消,鸟雀还在梧桐树上聒噪的叫着。 秋禾拍了拍魏山意头发上的尘土,打开水龙头拿随身的手帕给他结结实实的洗了把脸。 “你还没我弟弟大吧,你几岁?” “我六岁了。” “我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