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里食肆走水,温衔青买的衣裳险些没能送出去。
可当楚淮序穿着这件朱红鲜衣来寻她时,温衔青便知是买对了。
“如何?” 楚淮序笑说,“这花纹倒是稀罕,大抵是西雍那头进来的。”
西雍不同于南旬,历来与北顺交好,不仅是朝贡往来,两国在民间的商品流通也十分发达,甚至在大都,还有专门淘这些用品的集市,被当地人称为“进市”。
这件衣服上所绣的黑蛇纹路,正是西雍的典型象征。
温衔青被这小将军笑意宴宴的模样哄骗得心旌摇曳,她有些晕乎乎道:“还差些什么,你过来。”
楚淮序明显怔愣了一瞬,眼中却很快划过了捉狭的笑意,他依言走近,淡淡的沉香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发浓郁。
风吹帘动,楚淮序的发带被温衔青一把扯了开,墨发瞬间倾散而下,披在那人的肩头上。
“这便对了。”温衔青满意地勾起唇角,又红着脸小声道,“小将军,你还挺纯欲的。”
事实证明,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
这小将军表面温温和和的,总叫温衔青忘了那人不好惹的一面。
但这时,他却露出了獠牙,温热的手掌同时紧攥住温衔青的两只手腕,一把将她推倒于床榻之上。
日光照了她半边身子,另一半则隐在阴影下,两人的发梢相互交缠,兰香和沉香碰撞到了一块。
小将军轻轻凑上来,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一触即分。
软红千丈,悱恻缠绵,楚淮序的嗓音低哑,他轻叹道:“真是……栽在你身上了。”
*
进市于每年四月和九月,分别是一次旺季,两国的商贩皆乐得在这时大进一批货,好在淡季赚个盆满钵满。
迎春颜坊作为北顺独大的一家颜坊,自然早早便布置好了摊位。
“为何这进市只见满目的奇珍异宝,”温衔青有些费解,“若是卖些美食,岂不更好?”
“卖珠宝的盈收可要比卖吃食大多了,哪怕只是一笔生意,有时便能抵得农户一年的收成。”宋汀晚边摆着摊,边笑道,“商贩可势利着呢,小老板若是想摆,大可试试。”
温衔青却是想: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四月艳阳,长街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市井虽嘈杂,可繁华热闹,别有一番乐趣。
进市一开,温衔青已备好了摊子,以及一箱子新鲜的鸡胸肉。
原以为要等上些时间,谁知她刚把油锅热好,这上门的生意便来了。
看他袖上纹着的黑蛇,还是个西雍人。
那人好奇地左看右看,又操着一口异域腔调问:“小老板,这做的是什么?”
“炸鸡。”温衔青眨了眨眼,笑:“没听过吧?要不要来一份试试?”
“好、啊。”这人说起北顺话来磕磕绊绊,虽是蹩脚滑稽,却莫名有些可爱,“我看着你做。”
鸡胸肉被面包糠裹得严严实实,在油锅中边冒着小泡边打滚儿翻身,表面逐渐变得金黄发灿,十分诱人。
温衔青掀起眼睫,问:“加番茄酱还是芥末酱?”
这西雍人愣愣地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很显然,这两个词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只得照着温衔青的话,问:“番茄酱、好吃么?”
“好吃。”
他便又问:“那芥末酱好吃么?”
温衔青:“……好吃。”
“那就、芥末酱。”西雍人眸子发着亮,一脸期待道,“我喜欢绿色!”
温衔青看了看面前人的身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好像……遇到了傻大个。
炸鸡一出锅,那人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送入口中,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这鸡肉炸得外酥里嫩,一口咬下便有温烫的热油爆出,先前裹上的面包糠经过油汁的洗礼,已成了鸡肉表面的脆皮,在口中“咔嚓咔嚓”地响。
“你慢些吃,买下这一锅便是你的了,没人同你争。”温衔青生怕他吃噎着了,一口气撅过去,便又递过去新的一块,“加了芥末酱的,你再尝尝?”
“唔,好!”这人嘴里塞得满当,含含糊糊地应道。
谁知下一秒,他站在原地便是一阵剧烈的呛咳。
那架势,简直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
“好……好辣。”他吐着舌急促喘息着,双眸闪烁着泪花,“呜呜呜小老板你骗我……”
温衔青也觉得自己冤得很,可眼下也顾不了辩解闲扯,她焦急喊道:“宋汀晚!快拿杯水来!”
迎春颜坊和无谱食肆的摊位紧挨在一起,温衔青这一嗓子直接把宋汀晚吓了一跳,连忙接了水,看着这场面却愣了声:“小老板……你这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啊。”
“宋汀晚,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温衔青闻言有些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又对面前那人道,“小本生意,绝对不强买强卖,客官,可别胡言哦。”
西雍此国,善文不善武,不论男女,大多皆是文人气质,而眼前这男子,非但身材壮硕高大,性格也是呆呆的,倒是与众不同。
喝了水,他总算是缓过劲,用手拭去鬓角渗出的汗,憨笑两声:“芥末酱、不要,换另一个。”
人付了钱,秉着“顾客就是上帝”这一现代服务业的原则,温衔青正要点头应下,却听那道属于楚小将军的声音突然穿插了进来。
“于苍,别吃了。”
温衔青的动作一滞。
这两人认识?
那西雍人听了楚淮序所言,却一改先前有些痴傻的模样,他挺了挺胸脯,冷声道:“楚淮序,你管不着。”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硝烟味儿……还真是够呛的。
温衔青有些无奈,任那小将军的手暗戳戳地贴了上来,避着所有人的视线,十指相扣。
不同于那人的态度,楚淮序这会儿心满意足,看什么都是顺眼的,他轻勾唇角,道:“我是怕你再吃下去,到时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