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朦胧,月色浅薄。
摘得桂冠后,连枝难掩兴奋,愣是要拽着谢玄知和温衔青同去城西饮酒,到了戊时,几人才回到家中。
“还说什么不醉不归,”温衔青看了眼面色绯红的连枝,无奈道,“第一个喝倒的却又是她,玄知,交给你了。”
见谢玄知应下,搀着连枝进了屋,温衔青也便转身推门。
火折子擦亮黑暗,烛光渐起后,整间屋子总算亮堂起来。
她在桌前坐下,许是喝了酒,竟暗自想起连枝适才同她说的那句话。
“小姐,这次您可真当要叫人刮目相看了,”连枝饮下一杯清酒,故作玄虚道,“比赛前,可只有一人押了您会赢,还一押便是二十两银子!”
温衔青轻笑,随口一问:“他便不怕这钱打水漂了么?”
“许是哪家的贵少爷吧,”连枝道,“听人唤他是……楚公子。”
楚公子……
温衔青原是没多想,这世上同名的人尚且多了去了,更何况只是同姓,又有几分可能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人呢?
可现下借着光,她翻出匣中楚老将军给的那对耳坠,银制的海棠花被镀上了一层暖色,叫人无端生出些脆弱的心思。
正出神间,忽闻窗棂处传来异响,紧接着便见一个白团子被举过窗台,而牢牢抱着它的,是一双白皙有力的手。
白团子:“喵呜~”
“这叫声……”温衔青起身向窗子走去,果真见到一只通体雪白,圆滚胖乎的猫咪。
猫咪伸出一只软乎乎的右爪子,又甜甜地叫了声,像是想与温衔青亲近。
然而,这一爪却扑了个空。
“喵呜……”
温衔青狠下心不去看那白团子委屈巴巴的模样,她探出身,眼眸中倒映出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
“……”
见了他,温衔青虽是安下心来,可见身量高大的这人蜷缩在窗檐下,双手仍举着那只小猫,便又觉得无奈。
“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楚淮序默了几秒,才缓缓道:“只怕你怨我。”
温衔青莫名觉着他这样像极了那只幽怨的小白猫。
这人便是吃准了她,叫她还怎么气得起来,怨得起来?
温衔青轻笑道:“所以这便是要连人带猫一同入赘了?”
楚淮序眨了眨眼,低声问:“夫人可愿让我入门?”
“进来吧。”温衔青拍了拍手,将白团子抱到怀里,侧身腾出跳窗的空间。
桌前,楚淮序同她细说了自己为何要演一出“假死”的戏。
“赵寒舟自以为无人能敌,近日来借官威培养势力的举动越发明目张胆,而韩文赋更一直在同南旬暗通,”楚淮序平静道,“眼下只需等待时机,一举揭穿他们。”
温衔青抚着猫咪柔软的长毛,问:“那么今日赛上押注的楚公子,是你么?”
楚淮序轻勾唇角:“夫人猜得不错。”
“那……”温衔青沉吟道,“看在你折了钱财又赔猫的份上,便原谅你了!”
微风轻送,沉香淡淡,萦绕在这方空间中。
氛围莫名旖旎起来,温衔青攥紧了手心中的耳坠,垂眸道:“这坠子,你说过要亲手为我带上,可还记得?”
“自不敢忘。”
楚淮序接过坠子,指尖轻托着温衔青白皙中透着薄粉的耳垂,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带来酥麻的痒意。
只是楚淮序显然并不打算作罢,他甚至还坏心眼地揉捏了两下,将那耳垂添上了更艳的红。
如同盛放的玫瑰。
温衔青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轻轻颤动,视线蒙蔽后,身侧之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带来更明显的应激反应。
譬如银针穿过血肉的刺痛感,再譬如冰冷的指尖抹去血珠时的触感。
“淮序……疼。”
她的眼角已有了湿意,楚淮序便凑了上去,温软的唇舌试探地舐去泪痕,沉香攀附上来,带着独属于他的至深温柔。
“不疼了不疼了。”他轻道,“往后这坠子,阿青莫要摘下。”
温衔青望着他。
“这是一个标识,”楚淮序一字一顿地道,“它足矣证明:你是我的。”
无人可觊觎。
*
翌日,楚淮序便继续回去当他的病弱小公子了。
他身死是假,可毕竟是扎扎实实地受了韩文赋派人放的暗箭,虽是避开了要害,胸口的伤也是真的暂未好全。
这分病弱半真半假,因此并不会惹人生疑。
楚淮序身份暂时还不得透露,故而连枝问她“小姐怎的突然穿了耳?”时,温衔青只打了个哈哈便糊弄了过去。
“昨夜里喝了酒,这不是心血来潮嘛……”
连枝将信将疑地看着被她搂在怀里的长毛白团子,问:“那这猫……又是哪儿来的?”
温衔青只得硬着头皮编:“是捡来的野猫罢了。”
她给它取名团子,又让连枝午后跑一趟城西,买了一堆的猫粮回来。
与这粮食一道带回的,还有一道算不得灵通的消息。
“二小姐居然要同陆千霖订婚了!”连枝插着腰,不满地嘟囔道,“这是府上的大事,老爷怎么也不派人来知会一声?”
温衔青将蒸好的小笼包取出,闻言只是神色如常道:“不来倒好,省得搅了清静。”
“尝尝这个?”她示意连枝拿个包子,“今日肉馅中多放了虾仁,可鲜。”
小笼包的外皮薄如蝉翼,如纸般一戳即破,温烫的汤水淌了出来,猪肉的咸香与虾仁的鲜香一道在口中绽放,叫连枝一口一个,几乎停不下来。
正在这当口,一匹马却于门外停了下来。
看来还是不得不面对啊……
温衔青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
“大小姐,老爷派奴来带个信。”门口那人下了马,垂头道,“二小姐明日订婚宴,您务必出席。”
温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