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台阶，刚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臭气扑面而来，迎接手电光的是一具被拦腰斩断的无头尸体，流出来的一大滩肠子堆在断处，体积庞大得让人怀疑一开始是怎么装在肚子里的。手电光下，那堆肠子竟然在蠕动，一只老鼠探头探脑地冒出来，给灯光一照，又缩了回去。
罗汉期待着顾颜的尖叫，响起的却是小苏的“我操！”。小苏整个人抖了一下，手中电筒离开那具尸体，扫向另一个方向，光柱正好落在一个高度腐烂的人头上，白花花蠕动的蛆虫覆盖了半边脸。小苏几步窜到大门外，大声呕吐起来。
这是个能容纳几百人同时进餐的食堂，层高有三层楼，桌椅都已撤走，显得十分高大空旷，两边墙上排列着长方形的窗户，玻璃都已破碎，只剩框架。此时是初春，山风带着冬天残留的寒意穿过这些长方形的洞口，发出呜呜的怪叫。
这个曾经人声喧嚣的食堂如今变成了一处可怖的血污地狱，破损严重的水泥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躯体和褪色的大片血迹，这里躺着一只手臂，那里横着半只脚掌，调查人员移动时都特别小心，以免不小心踩到一两根手指或者脚趾。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东一处西一处散落的人头，山风掠过地面，吹动人头的头发，给人一种它们马上就要滚动起来的错觉。
尸块都已高度腐烂，钟晓光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一到两周，等到运回实验室可以得到更精确的结果。尸块腐烂程度也很接近，可能是同时死亡，但也不排除两三天之内相继死亡的可能。
这样的现场意味着数以千计的证物需要拍照，收集，整理。罗汉干了半个小时的活，就觉得腰酸背疼，先到的大白这会儿站起身，扭了扭腰，冲钟晓光嚷道：“钟法医，你说这难道没可能是自杀吗，一群人不想活了，于是相约到这，互相帮助杀害对方，真相其实如此。”
罗汉他们刚到的时候，地面散落着沾染血迹的砍刀钢管，这会儿已经都收集在一起，钟晓光正一个人在那仔细检查。他知道大白是在开玩笑，所以也用调侃的语气回答说：“要得出这个结论有难点要克服啊，互相砍断手脚倒是有可能，互相同时把头砍下来，这难度就大了点。更重要的是，这些死者的伤口并不是这些武器造成的？”
“你意思是这些人不是互相斗殴？”第一眼看到现场的时候，罗汉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发生过一场大规模械斗。
“刀上的血迹都是沾上去的。”钟晓光拿起一把砍刀抖了抖，“这些刀的刀锋都完整无缺，就这种普通货色，不可能在砍断人骨头之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而且这些人的伤口都太整齐，太干净利落，像是毫无还手之力，这不像是互相斗殴，更像是一场屠杀。”
“有没有可能这是第二现场，只是用来碎尸？不过碎尸的话砍得也太大块了点，而且碎尸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丢弃，这怎么都丢一块儿就不管了。”罗汉自己就把自己否定了。
“不太可能是碎尸，这些伤口是生前形成的，”顾颜用戴乳胶手套的手抓住一个人头的头发，把它拎了起来，用手电照着与人头相连的颈部残端，上面有老鼠啃咬的痕迹，“创口有充血红肿的生活反应。”
“你也是法医？”顾颜的这番话让钟晓光眼睛发亮。
“我以前在技侦部实验室里，道听途说过一些，业余看法。”
“你一眼就能看出生活反应，这可一点都不业余，比很多新手法医都厉害了。”钟晓光拍起美女马屁来不遗余力。
“这么说这些人是被武林高手干掉的？”大白插话进来，“传说中的绝世刀客——傅红雪。”
“有没有可能他们被绑起来了？”顾颜问。
“不太可能。”钟晓光摇头，“所有尸块我都差不多看过一遍，没有捆绑的痕迹，手腕脚踝处也没有手铐脚镣的痕迹。”
“看这个，”顾颜又发现了新东西，她从地上拿起一只肿胀发黑的手给大家看。这只手从手腕处被斩断，手指蜷曲，握着一把左轮□□，食指还搭在扳机上。她看了看□□的弹仓，“子弹是满的。”
又看了看那把左轮□□，说，“这是史密斯维森公司的经典点38左轮□□，正规行货，这些死者看来有点来头，能搞到这个。”
这小妞倒是懂得挺多，罗汉在心里想。
“给你们看看这个，这个比较有意思。”钟晓光检查完砍刀，朝顾颜那边招了招手，向一处墙壁走去，好几个想休息一下的调查人员也都跟了过来，一群人围着钟晓光。
墙根下倒着一具无头尸体，躯干四肢完好，尸体周围散落着脑袋的碎片，墙上一人高的地方有大片暗红的血迹，混杂着灰色与白色的脑浆。
钟晓光做着介绍：“目前为止其他尸体都是刀伤，只有这一具，脑袋是像西瓜一样被打爆的，奇怪吧。”
“这么说除了刀客，还有个锤客。”一个调查人员说，大家都不禁莞尔一笑。
“这得要是工地上那种大锤才能一下子把人脑袋砸爆吧，”顾颜若有所思，“那东西舞动起来要打准可太难了。”
“对武林高手来说小菜一碟。”大白继续着他的武林高手理论，“以前上学不学过吗，有个杀猪的，袖子里藏四十斤榔头，一下爆头。”
“你脑子转得可真快。”钟晓光时刻不忘拍美女马屁，“确实很难，你们看这。”他用手电照着死者上端空空的脖子，上面有一道弧形的青色淤痕，“应该是有人用手，不对，用手的话会挡住大锤挥舞的路线，应该是用钢叉之类的东西叉住了这个人的脖子，然后另一个人挥起铁锤，嘣！”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事？”有人发问。
“这就只有等抓到凶手才知道了。”钟晓光耸耸肩。
这时候年队走了过来，“算上这个就十四个了，还差三个。”
“什么差三个？”顾颜问。
“我刚才清点了一下，躯干有十七具，手臂和脚数目都对，各三十四，但是人头，算上这个碎掉的，只有十四个，有三个人头不见了。一个男人的，一个女人的，还有一个小孩的。”
“死者里面有小孩？”这个消息让后来的罗汉三人大吃一惊。
“是的，”年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五六岁左右。还有个特殊情况，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