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再次撕碎了手里的和离书,一字一字地回她:“你做梦。”
这次,苏清欢没有再拿出来一份新的和离书,她看着他,声音很轻:“夫君,我的师门,不是什么小门小派。”
不用她说,沈颐也已经猜了出来,能请得动千机阁的阁主,还与云秋堂的杜闻秋私交甚好,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小门小派?
“它来自东海。”苏清欢又说:“我很好命,有师兄庇佑,活得随性,能嫁给你,可现下,我得回去了。”
沈颐垂着头,闷声道:“那你就回去,我们不和离。”
苏清欢:“可这样不好,不和离,我便还是武忠王府的世子妃,太后和朝臣会因此猜忌沈家和我的师门。”
她这才再次拿出了一份和离书,交给了沈颐:“唯有你我和离,苏清欢与沈家再无瓜葛,我才能心安理得地回去。”
“夫君,你成全我,好不好?”
这次,沈颐没有再动手撕碎,他攥紧了手里的和离书,垂头问她:“那我呢?”
苏清欢轻声回他:“你要去西北啊,去将爹救回来,去收复失地。”
沈颐抬头,看向她,又问:“那我们呢?”
“我们啊,就要等到你凯旋归来了,”苏清欢迎着他的视线,笑着回他:“到时,你辞官去寻我,好不好?”
“我会在家,为你温一壶清酒,在梨花树下等你。”
沈颐盯着她,沉默了许久,他张了张双唇:“非和离不可吗?”
苏清欢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下他的双唇,长发因她的动作落在沈颐的手上,又随着她离开他的双唇而从他手上划过。
她回他:“非和离不可。”
无双敲门时苏清欢正坐在梳妆台前,天早已亮了,可沈颐却不肯起来,他躺在床上,背对着苏清欢,还在后悔。
那纸和离书,他刚签完就后悔了。
苏清欢抚摸着耳边的长发,道:“夫君,我该走了。”
沈颐闭上了眼,更加后悔了。
苏清欢又说:“我幼年常伴师母左右,她族内有一习俗,族内女子凡成亲之前不得编发,成亲后,可由其夫君为其编发,以表其已有相许之人,生死不离。”
“我虽不是她族人,但因着娘亲的缘故,如她亲女,也会遵循这一习俗。”
身后传来了响动,沈颐起身下床,走到她身后为她编发。他为她编了许多年的长发,早已熟能生巧,可这次却编的不尽如人意。
他便想拆开重编,却被她拦下,她说:“已经很好了。”
沈颐抿了下唇,没再执着,想继续为她盘发。
苏清欢抓住了他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妆匣里摆放着一条浅蓝色的发带,苏清欢的目光落在那条发带上,良久,她取出了那条发带,将它绑在了发辫的尾部。
墨色长发散在肩头,她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无声地扬了下嘴角。
苏清欢启唇,轻声又说了遍:“我该走了。”
“你送我离开,好不好?”
沈颐没有说话,他转身,拿过一旁的青蓝色披风,为她披上。
苏清欢站起身,对他伸出一只手。
他伸手回握住,牵着她出了王府,将她送上了马车。
杜闻秋和无双等在车前。
苏清欢最终主动松开了沈颐的手,抬眸同他笑了下,道:“我在家等你。”
岂料还没来得及走,便被匆忙赶回的少年拦住了路。
少年驾马飞驰而至,停在府门前,然后干净利索地下马,一把推开沈颐,还喘着粗气:“嫂嫂,哥哥哪里欺负你了?”
“你告诉我,我帮你打他,你别不要他。”
苏清欢垂眸望向弯腰急喘的少年,嘴角微弯:“不是要留在城外军营里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闻言,沈轩虽仍弯腰急喘着,却不忘给沈颐一个白眼,嫌弃之意尽在其中。
他留宿军营是想给哥哥和嫂嫂独处的时间,可未曾料到,时间是有了,却没有用来独处,而是用来和离了!
哥哥真没用!
再次给了沈颐一个白眼后,沈轩站直身子,调整呼吸,神色认真:“再不回来,嫂嫂就要被哥哥气跑了。”
沈颐拍了沈轩脑袋一下,少年痛叫了一声,转头瞪了沈颐一眼。
苏清欢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叮嘱道:“此次西去,要听你哥的话,不可冒进。”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一时有些弄不清眼前的状况,他们真的要和离吗?他看着怎么不像?
也没等他弄明白,沈颐便将他推到了一旁,同苏清欢叮嘱:“路上小心,注意休息,我不在你身边,不可以再冒冒失失地跑进雪里。”
被推开的少年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人,最后跑到了给他传信说沈颐与苏清欢要和离的冯伯身边,小声问:“冯伯,你不是说我哥哥和嫂嫂和离了吗?”
是和离了啊!和离书都签了,可,冯伯转头看向马车前的两人,也很迷茫。
苏清欢一一应下沈颐的话,而后上前一步,轻轻地拥住了他。
他的身子微僵,她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轻语:“今日一别,欢儿提前预祝夫君,西北一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早日凯旋而归。”
说完,她便又回退了一步,朝他弯了下身,莞尔道:“将军,我在家等你。”
沈轩还在同冯伯争论,待听到声音转头时,苏清欢已经坐上了马车,他追了几步,却被沈颐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清欢坐着马车渐行渐远。
少年瞬间红了眼,侧目瞪向沈颐。
沈颐伸手捏了下少年的鼻子,道:“等从西北回来,我再去将你嫂嫂接回来。”
沈轩推开他,红着眼上了马,转身出了城。
缓行的马车内,无双放下车帘的一角,抬手比划:“有王府的人跟在暗处。”
苏清欢点了点头,半闭着眼,向后靠了靠。
杜闻秋轻叩车身,示意车夫再慢些,他看着有些乏力的小姑娘,道:“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