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日,周景帝气色渐好,身子逐渐痊愈,更甚从前,这让前朝后宫都松了口气。
自然也会人引以为憾,但却不敢表露,只得撑着笑脸,恭祝皇上圣体康健。
周景帝封昭月郡主为公主,封号是“长宁”,一则表彰她在皇帝病重时敢于试药,二则表彰她在过去的两年照顾太后,功劳颇著,合当奖赏。
这几乎是将昭月认作了干女儿,抬高她的身份,便是皇后也得礼让她三分,满宫上下无不称羡。
昭月跪谢隆恩,这确实是意外之喜,有了长宁公主的身份,对她复仇的计划更加便利。只是这条路还很长很远,她得不骄不躁,言行举止一如往日妥帖,才能服众。
仲春时节,御花园内风景如画,柳条抽新,百花次第绽放,湖水碧绿如一汪翡翠。昭月领着碧珠、赤珠两个丫鬟一大早在园内采摘白色木兰花,打算带回去做木兰坠露的茶水。
人在花中穿梭,数只蝴蝶翩跹,宛如一幅仕女图,美得令人心醉。
忽然不远处一群女子走过,昭月定睛一看,原是她认得的南府二小姐南簟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知她这次进宫所为何事?
昭月对碧珠耳语数句,随后和赤珠回到万寿宫,将木兰花洗净,再让赤珠用清水蒸煮木兰花,待水汽在锅盖上凝结成水珠后,便会滴落在预先准备好的茶杯里。
昭月洗干净手,自个儿来到正殿,陪太后用早膳。
太后见昭月穿着月白色束腰大摆裙,愈发显得腰肢柔软如柳,更兼眉眼温柔似水,姣好的芙蓉面燕妒莺惭,心下很是欢喜,笑着招手:“月儿,你身上好香,是木兰花的香味,哀家喜欢这味道。”
对昭月,太后从来不吝溢美之词。
昭月双眼弯弯:“太后鼻子真灵,我去摘了一些木兰花,今儿个给太后做木兰花露茶喝。”自从被封为长宁公主,太后便命昭月就当自己是皇上的女儿,不要总是自称“臣女”。
太后笑道:“你心思巧。哀家记得屈原的《离骚》里有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哀家也沾沾你这个仙女的福气。”
太后总是这般慈爱,偶尔让昭月心生愧疚,自己究竟是个冒牌货,那真正的宋昭月早已死亡。昭月靠在太后肩头,羞惭一笑:“太后又取笑我。”
膳毕,碧珠走了进来,在昭月耳边将打听来的事告知。
太后漱完口,见这对主仆神神秘秘,便问道:“怎么了?”
昭月早就猜到大概是这么回事,故意让碧珠演一演,就是要让太后知道。她坦然地回答道:“今天早晨在御花园摘花的时候,远远瞧见一群女子热热闹闹言笑晏晏,我不由得也跟着快乐起来,那其中就有上回来万寿宫请安的南府二小姐南簟秋。我还记得皇后说我和南府去世的大小姐南念念容貌相似呢……”
太后打断昭月的话:“那是浑话。这会儿南簟秋进宫做什么?”
昭月道:“我让碧珠去打听了下。原来南小姐已经住进皇后宫里,皇后是南小姐的姨母,将她唤进宫里住着,想来是叙一叙亲人情意。”
太后忽然沉下脸来,冷声道:“她哪是要叙亲人情意,分明是要让南簟秋和二皇子多多相处,好让二皇子在选秀时选南簟秋做正妃!届时选秀女子众多,已有内定女子,但到时候若是二皇子临时改变主意,就会麻烦不断。皇后这么着急,实在不像话!”
昭月垂下脸不声不响,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让太后关注这件事,由太后打压皇后和南念念,而她负责看戏亦或暗中推波助澜即可。
太后又扭头吩咐道:“李嬷嬷,皇后那边的动静你也多留意些。”
李嬷嬷从几十年前太后入宫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是太后的心腹,如今是万寿宫的掌事姑姑。李嬷嬷道:“是。其实奴婢也瞧见过南府二小姐陪皇后赏花,但没往那方面想,是奴婢疏忽了。”
太后眸色愈发深重:“不是你疏忽,是她们的心思藏得深,皇后这是想要大周朝跟着她娘家姓赵啊。哀家岂能允许?”顿了顿,她又看向昭月:“月儿,这件事少不得你的帮忙。”
昭月惊讶又疑惑地看着太后,不知太后何意。
太后握起昭月的手:“皇后既然让南簟秋入宫,哀家就让勋贵女子皆入宫,就说陪你作伴,都是青春女子,结交朋友。在哀家眼皮底子底下,看皇后和南簟秋还敢掀起什么风浪。”
昭月万万没想到片刻间太后会想出这招,她不能拒绝,只能接受,见招拆招。
于是很快,京城里凡是有头有脸人物的未出阁女儿或是妹妹纷纷入宫,一同住在离万寿宫不远的甘泉宫。人到齐后,又一同来万寿宫请安。
皇后娘娘赵映红也在,她知道太后这是不满她先前让南簟秋进宫,故意在使绊子。无可奈何,周景帝是个顶孝顺的儿子,她这个做儿媳的只能赔笑脸,维持表面的和谐。
众贵女齐刷刷跪下请安,分别简单介绍自己的姓名和父兄官职。
昭月立在太后身边,眉眼含笑,内心却是一片冷漠,因为在这些贵女中,除了南簟秋,她还认出了数位欺负过她的人。
比如吏部侍郎刘宏道的女儿刘梦莱,御史中丞沈志正的妹妹沈瑕,刑部尚书繁望岳的女儿繁栀。
她们都是南簟秋的闺中密友,从前来南府和南簟秋小聚时,闺中无聊,她们就拿南念念寻开心,让她爬上树取风筝,将她关进柴房,偷偷剪掉她的及笄礼服等等,罪行罄竹难书。
四人简直就是南念念当时的噩梦。每次南簟秋邀请这三位来家中做客,南念念都会胆战心惊,这一天对她而言必定苦不堪言。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人微言轻,反抗之后折磨更重更残忍。南府当家做主的父亲和嫡母,一个冷面冷心,一个面慈心狠,她即便告知这两位,也是无济于事。她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没有半点自由,更没有尊严,谁都可以踩两脚。
凡此种种,看到她们面容的这一刻,记忆里的噩梦和仇恨便在昭月脑海中如杂草般疯长。
昭月克制住嫉恶如仇的情绪,用友好的目光扫过众贵女,很容易就瞟到南簟秋、刘梦莱等四人的复杂目光。她视而不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