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果真下了许久。
雨幕中,那句“志同道合”之后,江明舟没再开口说话,等他们被先生唤回,一整天两人也再没说上一句。
直到了第二天,江明舟才又变回老样子。
算学课上,又因为睡觉被先生点起来答题。
问题曰,鸡由东市至西市需走五日,兔需三日,问鸡兔分别自东西两地出发,何时相遇?
江明舟自然是答不上,因为答不出来又牵连了宋知瑾,但宋知瑾对于算学仍处于懵懂阶段,也没答上来。
先生又陆陆续续点起好几个人,都没答上来,最后破口大骂。
直到沈宁思起身答了题,才解了围。
江明舟今日发挥相当稳定,下午的书学课上,当着老先生的面在纸上画先生的肖像。
被先生发现了还相当自豪,指着纸上画得歪七扭八的人像,同先生说颇具神韵。
将先生气得甩袖就走,可江明舟非要先生评价一下他的画作,几步追了上去。
却不曾想他动作太大,直接带飞了案上的砚台,黑墨泼了先生一脚,连带着宋知瑾、赵明熙几人衣服上也跟着溅到了墨点。
唯一能让宋知瑾安心一些的,大概只有武学课了。
倒也不是说,江明舟在武学课上表现得多好,只是国子监中武艺能与江明舟匹敌的几乎没有,因此江明舟便总被武学师傅抓上去做演示。
可是,江恶霸哪有这么好的脾气,一两次便罢了,次数多了江明舟就烦了,索性开始了同师傅的你追我赶。
师傅一开始还追他,但他身形轻快,武学师傅根本抓不住他,索性不理他,放他自流。
在这般鸡飞狗跳的生活中,转眼便到了六月底。
同时也迎来了新六学学子的第一次考试。、
国子监中的考试一般有三种,一是旬考,一般为十日一次,考完便休一日旬假,二是岁考,每年年底考试,最后便是结业考,通过考试方可结业,获取参与省试的资格。
而因为才入学不久,因此六月的三次旬考便合为一次,直接在月底进行。
也因为学科较多,裴老将日后新六学的旬考取消,改成月考。
持续两日的考试终于在宋知瑾的满头大汗中结束了。
最后考的是武学,围着国子监内墙跑完三圈后,宋知瑾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离了。
回到六舍门口,她脚步虚浮,眼前五光十色,随后两眼一黑,差点向前倒去。
随即便被人从后颈提着衣领拎到学舍里,放到座位上。
喝下了几口水之后,宋知瑾才缓了过来。
“你别和我一起被刺杀没死成,考个试把自己给累死了。”
熟悉的声音在五感回归后钻入耳朵,宋知瑾还有些虚弱,说了声谢谢之后,便闭着眼睛休息。
“为什么这么拼命?一次考试而已。”
宋知瑾还是有些迷糊,懵懂间听见了江明舟的话。
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头埋在案上,有些含糊地答他:“我只有这个。”
宋知瑾一直知道自己的出身比不上江明舟他们,便是她没有被送到乡下去也是一样。
乡下的日子清贫,但是算不上苦,国子监中时常碰见有人议论她是在乡下长大,是个小村姑,她从不反驳,因为事实确是如此。
她不觉得在乡下长大有什么罪过。
草木青葱惹人爱惜,林间燕啼虫鸣悦耳动听,她遗憾未识乾坤浩瀚,想努力站得更高些。
自先生说了女子结业后可入仕为官之后,她便觉得她的人生中多了一条她从未设想的路。
既然无枝可依,便自长成树。
*
才不过一日,成绩便公示了出来。
月考的各学科的打分同样是五等评级制,五学皆由各学先生综合打分。
所有人的成绩进行总排,按得优数量顺排下来。
“这入学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怎么当时如此多人能排在前五十名,而如今却只能得一个优。”
“这话你也敢说,人家可是渡舟先生的爱徒。”
“乡下来的嘛,也不奇怪,运气好罢了,真实水准也就那样。”
赵明熙和沈宁依在成绩榜上看来看去,终于在一优的名单末尾中找到了宋知瑾。
宋知瑾,经学优,律学次,算学差,书学中,武学良。
“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全拿了优等呢,口气真是大。”沈宁依语气不善。
“就是就是,经学能拿优的就没几个,况且知瑾才学不久,日后谁强谁弱还难说呢!”赵明熙顶着温柔的脸和嗓音在一边生气帮腔。
她们二人身份都高,这般说了两句之后,先前那几个说话的女子便噤了声。
不一会儿,忽然有人惊呼:“江明舟也拿了个优!”
与宋知瑾相隔了许多几个名字之外,一优名单的最后一位赫然是江明舟的名字。
江明舟,经学差,律学差,算学差,书学差,武学优。
很好,很符合恶霸的风格。
“我的律学怎么会是差!”
江明舟忽然冒出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不学无术的江恶霸居然会质疑起自己学习成绩了。
这世道真是变了。
江明舟此人向来是想一套做一套,当即便冲到国子监监丞、主簿及诸位博士休息的地方。
大声告状,六舍的周先生公报私仇,故意打低他的评级,他要求重评。
议事中厅内一时惊骇,往日里都是先生们来告江明舟的状,今日倒是稀奇,江明舟自己告状来了。
监丞不知道江明舟是不是故意闹事,一时难做抉择,只能等到国子祭酒裴老来了再做决断。
待裴老来了之后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后,将周先生评过的卷子都拿出来,让其他几位律学的先生重评。
最后结果是,卷子中确实有几份评得离奇卷子,且但凡是女子的卷子明显都被他压了级,同样水平的男女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