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劳所言有理,就按他所说,先呈禀圣上。”
言子邑先听见了他的声音,而后,才看见他慢慢踏了进来。
靳则聿垂眼,沉默了一会,先是望着秦霈忠,目光一凝:
“你在这里干什么?听说校事处里里外外乱作一团,可都安排妥当了?”
秦霈忠脸色一僵,也不申辩,只答了一声:“没……是。”
靳则聿这两句话,已经定了调子。
他收拢了气势,含着一丝笑意看着二哥,扶起他行礼的臂膀,
“霈忠你们是熟识的,仲劳是李指挥台甫,还未向淮兄引荐。”
二哥礼仪周全,朝李指挥行了一礼。
李通涯这时也行礼,口中道:
“不敢。”
靳则聿举重若轻,面色和煦: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暂时委屈一下泉兄,还请淮兄代我向岳丈赔个不是。”
二哥当真是个人才,马上也转变了态度:
“回王爷的话,适才李指挥这番话,淮已受教了。今日显然来得有些唐突,吾妹适才已劝吾不要急躁,是吾这个做二哥的不周到了。”
这是接了锅盖,把锅往自己身上背了。
言子邑听了这话有些感动了,她家这两个哥哥,对她“言子邑”真的是没话说——
起码在这个言语的隐微间,她感受到了一个哥哥的担当。
二哥深望了她一眼,她微微点头,以示会意。
二哥拱手道:“既如此,淮先回言府同家父回了信,各位尚有要事,先不叨扰了。”
“那属下来送送言二公子。”
刚才靳则聿一问,已让秦霈忠如坐针毡,正好借此机回校事处——
没成想,靳则聿虚伸了手挡了一下,对着秦霈忠:
“且慢,你留下。”
说完转向李通涯:
“仲劳,烦你代本王送一下内兄。”
李通涯听后一愕,同二哥对视了一下,二哥略皱了眉头,脸上一灰,两人显然都不大愿意。
但靳则聿此时予人的感觉,是并不容你反驳的。
于是,都又不敢说什么,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言子邑看出来靳则聿是有话要和秦霈忠说。
她心里也堵得慌,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像半个傻子。
刚想开口告退,可靳则聿望过来一个眼神。
把她这个机会给直截地封堵了。
他抬起右手,对着秦霈忠:
“好了,今日的实情究竟是什么,你再说说。”
秦霈忠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且靳则聿问话的态度不同往常,只见他谨慎答道:“回王爷。属下查到一个马贩子,同宫里原司马监的内官,贾公公有往来,且常在戎居楼里头会面,属下在骡马市安插了一个纤手,听说这个马贩子要在戎居楼同平章城里头的一个将弁会面,便安排了人,想要在他们会面的时候拿住。没想到,那马贩子谨慎,到了二楼便折返了回去,我们的人把他围住,仓促之间,他从楼檐坠了下去,好在这二楼只有七楹,属下便将这七楹的人都带了回来,里头有胡卿言的两个副将,陛下奶娘的侄儿,还有……王爷的内兄。”
靳则聿听完,定望着他:
“胡卿言两个副将可有说去做什么?”
秦霈忠脸上泛出了些喜色,他敲了一下大案。
“据属下打探,这两个人就是去买马的,现如今却矢口否认,王爷,属下觉得这里必有文章!”
靳则聿又问:
“那个纤手你派人盯着了么?”
秦霈忠脸色一变,似乎一脸的不解,“王爷,属下适才说了,这个纤手是我的人。”
靳则聿沉吟片刻,道,
“我提醒你一句,他们的人买马,同谁碰的头,中间又是谁牵的线,若有人要细查,自然有迹可循。”
秦霈忠脸色煞白,背上都是汗,往门外瞧了瞧,像是急着要飞奔出去。
他两手插在腰上,想到靳则聿的话还没有回,似乎还想声辩。
靳则聿缓缓补了一句:
“就在你来的路上,胡卿言的人已寻到此人踪迹。”
这话不啻于一道惊雷,劈得秦霈忠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只见他慢慢跪了下来:
“王爷,属下确实查到一个马贩子,那骡马市里纤手本就是我的人,他和这个马贩子认熟了,便探出来他前两年一直同御马监的公公有往来,且都在戎居楼见面。那日从邢昭府上回来,我远远瞧见了那个胡卿言手底下的两个副将,同我埋在骡马市的那个纤手打交道,故而问了一声,便知道胡卿言的马那日在同邢昭比试的时候,伤了前蹄,这两个手下想给他寻匹好坐骑。属下便思得一计,引得这两伙人在戎居楼碰面,顺道可以把前头的事一道带出来,属下事先已做了周密的安排,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惊了那马贩子。胡卿言这些时日·逼人太甚,属下才出此下策。”
说到这里,秦霈忠眼里跳动着不甘的火焰,但随即又认命道:“若是因此连累了王爷……属下赔了这条命便是。”
“你起来吧。”
靳则聿踱了两步,走到他身前,“我的人,在胡卿言之前,找到了你那个纤手。”
秦霈忠缓过一口气,低头,一丝疑问从他心头闪过。
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语调略不自然地说:
“王爷,这个纤手从前当过兵,打过仗,只是未得军籍,在属下手底下做事,是个讲信义的汉子……王爷……还请王爷看在这个人曾经打过仗的份上……”
言子邑背上一凉,体会到秦霈忠话里的恐惧。
靳则聿微微前倾,扶着他的臂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眼神突然抬起来。
他望着言子邑,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对她问:
“怎么,你觉得本王是要杀人灭口么?”
秦霈忠忙道:“属下不敢。”
靳则聿叹了一声:“这事是个教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