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阿凝身边,拉着女儿的手,恨骂道:“你二姨又来烦你了?你别理她,多半是她男人使坏。你等我去说。老太太、太太放恩给你,你得仔细,别辜负了。”
阿凝笑着点头,在榻上坐了,梅娘忙来倒茶。周氏拉着女儿直骂妹夫缺心少肝,在外面打着旗号狐假虎威,说一万遍也不听。镝春趁空偷偷拉了拉灵颐的衣裳,悄声问道:
“灵颐姐姐,我也看姐姐今天不对劲,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有。”灵颐欠身回道:“三爷放心。姑娘机敏通透,就算有事也难不倒她。”
说罢又打趣道:“倒是三爷,功课可得紧着些,现在大了,再罚在院里抄书可丢人了。”
镝春本还想再问,却被灵颐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办了个鬼脸便去母亲姐姐面前去了。
“你是女孩,本就跟你弟弟他们不一样。”周氏见儿子来了,递了松仁过去,继续跟女儿说话:“他们男人出门在外,考功名也好,做买卖行商也好,哪怕是去田庄上去收租,去种地,都有活法。你不一样。你想过好日子,就得许个好人家。”
阿凝每次来,周巧湖都会把话题兜兜转转到嫁人上,见女儿面上有些不耐,周氏继续道:“你别嫌我烦,我是你亲娘,才这么嘱咐你。你和你大姐姐三妹妹不一样,就是和岑儿也不一样。我没脸面,连带着你和你弟弟也没脸面。”说着,周氏声音里已染了哭腔,眼里也止不住的掉泪。
阿凝和镝春忙起身来劝,周氏摇头让他们坐下,接了梅娘递来的帕子接着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胸开阔,但世道如此,你就得嫁个好人家,高门大户,去做正头太太,才有好日子过。”
阿凝不愿母亲再伤心,便默默点头,低头不语。
镝春还小,不懂内宅弯弯绕绕,只觉得母亲每次的难过都没由头,起身抚着周氏的背劝道:“母亲怎么又为这个哭了?二姐姐生得娇俏,又有一身好文采,二哥连当朝榜眼的文章都看不上,元宵的时候却夸姐姐灯谜写得精彩。姐姐管家这半年,各处添减府中上下不夸赞,西厢那边转圈想挑错处也挑不出来。年初姐姐又在诗会上拔了头筹,京中谁家不知道?姐姐怎么会许不上好人家?”
“你又疯了。”见弟弟越说越不像话,阿凝忙出言制止:“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再敢乱说,我把你吊起来打!”
镝春听了立刻噤声,周氏也转身对儿子嘱咐:“我的儿,你得争气。好好念书。你混出样子来,我和你姐姐才有依靠,才能不受欺负。”
正说着,犀台来传信说老爷回来了,老太太屋里开始传饭了。
“快去快去,别耽误了。”周氏听见消息忙催两个孩子动身,送至门口,嘱咐阿凝添衣减衣,又嘱咐镝春要听先生的话用功读书。
阿凝和镝春一同往福安堂赶去,灵颐和犀台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姐姐,我会好好念书,以后让你嫁个好人家。”镝春突然开口说道。
阿凝瞪了镝春一眼,正要责骂,却被镝春抢了先:“你骂我我也要说。我一定不让姐夫欺负你。姐夫敢像姨父那样,我就剥了他的皮!”
阿凝心里感动之余亦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正色道:“刚才母亲说得不对。你念书,学得是圣人经,为的是辅国济世;你骑射,练武艺习兵法,为的是安邦救民。你生于大族,享百姓食禄,若不为民务实,只想紫蟒牙笏,荫蔽家小,那就是国贼禄鬼,这书不念也罢。”
阿凝说完,见镝春仔细听着,心中若有所意思,知道弟弟往心里去了,十分欣慰,又继续道:“至于李有德,该死在风月场上的酒囊饭袋,全靠姨妈跟咱们的关系,才有今天人模人样的日子。就算这样,还敢对姨妈出恶言动拳脚,实在是雷公无眼。姨妈愿意受着是她愿意,我不是她,不会过这样的日子。”
姐弟俩正说着话便到了福安堂,各位兄弟姊妹都已落座,曾震正在同老太太说话,见阿凝和镝春来了,板起脸责问道:
“干什么去了!不来祖母前孝敬,倒让老太太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