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夙对她有些偏见,故而她再小心翼翼,在陈夙眼里都是善于伪装,为了逼她露出狐狸尾巴,三番五次刁难,有时整日都在行路,她怕难堪连水也不敢多喝。
染火枫林,秋色连波,长空万里,她看到了山河,一路行来被广袤美景震撼,有些明白一空所说的随心而动,随心而定。万事遵从本心,才能感到真正的快活。
“今夜辛苦大家再赶赶路,明日早上到云州城。”陈夙声音粗冷。
“是。”众人参差应答。
“将军。”阮舒窈掀开帘幔。
暮色昏暗,深坊小巷人流不息,车轱辘摩擦出隆隆声音。
陈夙勒马散漫的望着她,神情有些不耐。
“今夜可否留在此处休整,我想沐浴焚香后,再拜见祖母。”
这些时日风尘仆仆,她担心自己会唐突了老太君。
陈夙皱眉,这是打算在自己面前摆架子?
身子向前倾去,抿嘴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本将军已通知沈府,明日一早到云州城,你确定要让老太君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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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辰便到了云州城,阮舒窈端端正正立在偏门外,高墙深院透着威严。
陈夙双手抱拳,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摆明是想看她笑话。
约莫侯了半个多时辰,还是巡逻的府兵告知,老太君吩咐了人在正门等姑娘。
行至正门时天色已经蒙亮,远远瞧见数十盏萤萤发光的灯笼排在门口,阮舒窈心中震了一霎,还未及下马车,便听见苍老又慈祥的声音关切道:“丫头不急,慢些走。”
面前数位身着华服的女子簇拥在老太君身边,皆是眼含笑意的注视着阮舒窈。
她尽力平缓步子,却也不敢真的行慢,上前屈膝见礼,弱声唤了句,“祖母。”
老太君身着堆绣葛蜀华服,一条紫色嵌珠的抹额系在银丝上,整个人散发出荣光贵气,缓缓牵过阮舒窈的手。
她手心一凉,我见犹怜的仰起头,指隙不由微微发颤。
“这是你母亲。”老太君看了看身侧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一品诰命夫人,沈载舟的原配发妻赵氏。
“见过母亲。”阮舒窈规规矩矩行礼,既然决意入沈府,就需主母肯认她。
“乖孩子,让你受苦了。”赵氏神色略有波澜,尽管早已见过阮舒窈的画像,可这灵动模样是比画像还要美上十分,心中暗忖,难怪能入储君之梦,她回来,云州城怕是要掀起风浪。
“你阿姊,初冉。”老太君嘴角挂着笑,教人忍不住亲近。
身着软罗轻纱的女子二十上下年纪,一张芙蓉秀脸,肤光如雪,气若幽兰说不出的好看,她抿着嘴,笑吟吟对阮舒窈点头。
那甜丝丝的笑意使陈夙眼前一亮,甚至忽略了正要见礼的阮舒窈,自顾作揖道:“见过老太君,夫人……沈小姐。”
沈小姐三个字仿是在他心中默念了千百遍。
沈初冉颔首回礼,神色平常。
老太君紧了紧阮舒窈的手,眉目间散漫出担忧之色,“可是染了风寒,身上这样滚烫?”
闻言,众人齐齐望向她。
阮舒窈耳根霎时通红,相较旁人她是要体热些,随口解释道:“许是因昨夜未眠,无碍的。”感受到陈夙投来的目光,又添言,“路上多亏陈将军照拂,舒窈才能安然见到祖母。”
老太君望着她略显憔悴的模样,心里明镜似的,搀着她的手只道回府细叙。面上自然也感激了陈夙几句,说是大司马昨夜急召朝堂议事,至今日还未回来,府上多是女眷,陈夙不便久留,自行离去了。
沈府很大,院中甬道相衔,飞檐廊彩,山水林园,幽胜宛如天成。
老太君与沈初冉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她说了些体己话,生活喜好,读书识字诸类,显然还是十分克制,知晓她疲倦,再深的话也未多说,吩咐几个丫头先替她洗漱,晚些休息好了再让医者请平安脉。
丫鬟们早听说府上要来个嫡小姐,却不知脾性,只知她是在天厥长大,原以为是蛮人,没想到竟是比大小姐还要娴雅惹眼。
濛濛水雾里,阮舒窈背对着丫鬟嬷嬷,素色衣裳褪去,雪白凝脂丰腴诱.人,她娇躯红润,缓缓下到水中。
小丫鬟悄悄看她,登时面红心跳。就连屋里的嬷嬷,也有些拘谨起来,腹中臆想,小姐的身子娇媚细嫩,盈玉模样绯润动人,好似刚行完秘事娇滴滴的。
沐浴后阮舒窈愈发无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四五个时辰,醒时已是日薄西山,她口渴的紧,守着她的小丫鬟早备了茶水,说是医者已侯在府里了,就等给姑娘请脉。
阮舒窈莫名心虚,支开丫鬟偷偷服下两枚散热药丸。
医者瞧不出症状,道是回头翻了医典再言,多半是无碍的。
晚膳后老太君后亲自带她去祖堂,她阿娘阮云蓓的棺椁早运回北凛,已请法师超度,与沈载舟同穴,牌位正供奉在祖堂中。
从前阮舒窈只觉得婆婆待她极好,生身母亲一般,唤了她那么多年的阿娘,还以为是以她儿媳的身份,没想到,竟是在她死后才明真相。她最放心不下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把阮舒窈嫁给亲手养大的沈毅之,沈毅之的身份她最清楚不过了。
阮舒窈跪在牌位前,眼泪咽进心里,她想着从前阿娘该多希望能与沈载舟永永久久在一起啊!生前的遗愿算是完成了吧,阿娘以平妻的身份,入了沈府祖堂。
为了阿娘,也为了她自己,今后必然要堂堂正正在北凛立足,绝不辜负阿娘那么多年的苦心经营。
夜色愈浓,丫鬟早早服侍她回房歇息。
白日里睡的熟,夜里反倒觉得新鲜。
府里给她安排的闺房极好,通透又宽敞,她望着屋里精美的摆件,一时有些出神。
“咚咚咚。”
“咳,你可歇下了?”男子声音低冽,高大的人影立在门外。
闻声丫鬟即刻打起精神,貌似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喏喏道:“是大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