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夏唇瓣翕动,眼中划过一丝黯淡。
鼻尖缭绕着她无法忽略的气息。
那股香气有着悠长动人的尾调,如果不是以这种扎心的方式出现,她一定会很喜欢。
她静静看着眼前和她品味相似的女人,对方修长高挑,她努力挺直背脊,也只能略微仰头才对上视线。
即使如此,她还是挺得笔直。
小时候住在吴镇,席夏没少听过谁家出轨的事情。
巴掌大点的地方什么样的爱恨情仇没见过,八卦奇闻分分钟就能穿街过巷,船头有人窥见异常,船尾就能编出个完整的故事来。
她平等地讨厌他们所有人。
讨厌嚼舌根看热闹的闲人,更讨厌他们口中那些个为了男人拈酸吃醋,闹给全世界看的废物丢人模样。
她面前香气满溢的女人,好似一面魔镜,等她崩溃,等她面目狰狞,等她泄露出内心的胆怯和自卑,也等她变成自己最讨厌的狰狞凄苦模样。
想得美。
席夏想着刚补过的妆,拇指用力掐在虎口处,才极力憋住了涌上鼻尖的委屈和酸涩。
她不会沦为别人谈资中的歇斯底里。
更不会让任何人再凌迟她的心。
“你就坐这?”
姜炎看着门口气氛尴尬而沉默的两位佳人,抬肘怼向身边的男人。
贺霆云淡淡看了他一眼。
眼中的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姜炎头皮发麻,都怪自己非要跟着他吃了一口大瓜,只得硬着头皮亲自走过来打圆场。
“予凝,你在国外太久,恐怕还不知道吧。”姜炎抖着衣摆,两三步跨过来,“这位就是贺霆云传说中的夫人,席夏。”
说完,他看席夏介绍:“这是我们发小,初高中同学——祝予凝,之前在国外呆着,现在回国混娱乐圈玩呢。”
“谈不上玩,天天挨骂呢。”祝予凝摆摆手,好奇地看着她:“幸会幸会,之前就听说他结婚,原来是栽在这位妹妹手里了。”
“你好。”
席夏颔首,对她牵了一下嘴角。心中腹诽着贺霆云算哪门子栽?
是她的任性把两人都绊住了。
笑意没有到眼底,席夏没有在祝予凝身上多停留,就移开了目光。
这间房很大,人却不多。基本上都是贺霆云从小玩到大的圈子。祝予凝身上的松弛和舒适,和他们很相似,气场间是说不出来的融洽。
席夏只在领证之初见过他们一两回,后来,贺霆云就再没有主动带她来这种场合。
她没问过原因。
没有鹣鲽情深,没有门当户对,她都没有为自己的强求付出代价,怎么还想奢求走进他的朋友圈?
也许不问是对的。
再次站在他的朋友中间,席夏只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对了。”
一片陌生中,她看向相对熟悉一点的姜炎:“怀薇在打电话,说等下过来和你聊聊天。”
姜炎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把她也叫上了!”
因为感激他那条消息,没让她傻傻等着,席夏好心给他透了底:“她在准备巡演,我看她副驾抽屉里还有赠票,你可以努努力。”
“好嘞好嘞!”姜炎欣喜地点头,想到什么,猛然一顿,语气变得有些奇怪,“你们一起……她送你过来的?”
“当然。”席夏淡淡道,“不然指望我家大忙人?”
姜炎听出席夏话里隐约的讥讽之意,对上她清澈坦荡的目光,心里滑过些许异样。
他和贺霆云看到的,难道是个误会?
姜炎下意识往贺霆云的方向看。
还没回头,就听一道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贺霆云已经离他只有半步:“别挡在门口说话,有人要出去呢。”
姜炎挑眉,嘴角牵扯。
他小声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摇头:“这就舍不得了。”
姜炎声音极小,却被听力敏锐的席夏捕捉到了。心头重重砸了一下,余光落在祝予凝身上。
心有所怀疑,看什么都藏着隐晦。
祝予凝恍若不觉,左看看右看看,浅笑:“那我先去洗手间了,你们快带妹妹进去坐着。”
等那股香气消失在自己面前,席夏才缓缓抬步往里走。
没走两步,贺霆云像一堵墙立在她面前。
她微微蹙眉,盯着贺霆云的双眸。
方才她在门外,他也只是坐着没起身。她无非是同和姜炎说了两句话,都没有刻意冷落祝予凝,他就亲自走过来赶他们。
……听姜炎那意思,他是为了给祝予凝解围是吗?
这样看不下去,为什么还要叫她来?
猜忌和不安是会疯狂生长的藤蔓,无限蔓延、收紧,将她困在原地,勒得窒息。
——结束吧。
——尽快结束你三年前的错误。
——你要站在这里自取其辱吗?
一道道声音接二连三在脑海里回响,同时也有些思绪飘飘荡荡地充当着底色。
——熬过今天,别让一切结束在纪念日。
——至少三年前的今天,他朝你伸出了手。
——至少……那束光是真实的,他不爱你,却照亮过你。
席夏启唇,将语未出。
贺霆云立刻弯了腰,低头在她耳边:“怎么了?”
冷冽的气息笼罩着她。
席夏的话在喉中哽了一瞬。
她声带没有好彻底时,不敢大声说话,贺霆云就养成了凑近听她讲话的习惯。如今,习惯像一把插在身上的钝刀,刺得尚未愈合的伤口雪上加霜。
“你觉得现在这样有意思吗?”席夏明眸微蹙,声音却有些哽咽,“你组的局,为什么不能直说?你到底想……”
话音未落,不知道是谁一杆进洞。
整个房间里响起系统自带的欢呼声,沙发上慵懒靠做的两三个人都配合地欢呼鼓掌,一下盖过了席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