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灼灼其华。
尽管美景惑人,但许竹竹却无心去观赏院中的美景,她此刻忙着和仆从抢差事,就是死缠烂打也要和他们一起收拾裴礼殊的行囊。
后日便要去围猎了。
她自己的行囊她是无所谓的,林净都会帮她收好,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旁人比她更清楚。
也只有裴礼殊的行囊能让她掺和了。
“宝,我觉得你要带这个!”
许竹竹举着手中的平安符兴致勃勃地看向树下的裴礼殊。
风声,落花,美人。
即便成婚已有几月,许竹竹仍然还是不太习惯自己多了个美人老婆的事实,她不由怔住,喉咙不自觉有些发紧。
她老婆真美!
白衣飘飘的人影似有所感,向她投来目光。
“咳咳。”许竹竹镇定地假咳两声,挥了挥手中的平安符——
“带这个吗?”
这个平安符,是成婚前她偷偷摸摸上山求来的。
求取的原意说起来好笑,是祈祷来教她礼仪的嬷嬷别打她太重的,也很灵,求了之后那个嬷嬷就真的没有再打她了,而且还换了个相比较宽松的嬷嬷来。
许竹竹坚定地认为是这个平安符起了作用。
她向院子里走了几步,来到裴礼殊身前,将平安符塞到他的视野里。
围猎那么大的阵势,虽然老婆不用去打猎,但总也要以防万一。
哪怕只是求个心安呢?
裴礼殊不懂许竹竹的心思,可他的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弧度,素手接过许竹竹递来的平安符。
“好。”
裴礼殊应道。
不懂又如何,他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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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后日。
林间皇家围猎场。
“……这里怎么会有人啊。”
许竹竹抱着弓箭,呆滞地看着围猎场中巨大的铁笼。
那不是普通的笼子,而是装着人的笼子。
铁笼锈迹斑斑,门上挂了一把青铜大锁,龇牙咧嘴地锁着笼内瑟瑟发抖的人,这些人穿着整齐的雪白外衣,与灰头土脸的身体格格不入。
他们之中有男人有女人,甚至有稚童;
他们脚上戴着环,流着泪,眼中是痛苦和绝望;
他们堆堆挤挤,颤着腿;
他们被押着,麻木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这些家伙都是奴隶,是我们的猎物。”
站在她左手边的箫若琳告诉许竹竹。
是猎物?
许竹竹惊愕得嘴差点没合上。
箫若琳在笼外用挑剔的眼光看着笼子里的奴隶。
“看来今年的头奖会是我的了。”
她轻蔑地移开目光。
许竹竹没有接萧若琳的话茬,她闭了闭眼。
这些都是她在做梦吧,一定是!
许竹竹试图催眠自己。
可惜,再睁开眼时,她的视线里还是那个笼子。
骗谁都骗不了自己。
只在历史书中见过的古代的纸醉金迷。
现在真实出现在了她眼前。
身旁的萧若琳今天又穿了自己最爱的红衣,耀眼的红似乎烫得能灼伤人的眼睛,许竹竹看着她的衣裳和奴隶的白衣,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在围猎里放人与野兽是早在大周建朝之前便风靡于上层流形圈的玩乐把戏。
用奴隶的命玩乐。
这是件残忍至极的事情,可所有人里,除了许竹竹,都对此见惯不惯。
笼子里死气沉沉,奴隶们如人偶般呆滞,哪怕是奴隶中的稚童,也是如此。
他们的脸上全然没有寻常孩童该有的纯真。
明明该是件令人痛心的事情……
但富家子弟们的注意力并不在奴隶身上,她们更愿意将时间花在自己的弓箭上,都不乐意分一些怜悯给奴隶。
在她们看来,奴隶并不是人。
凄凉如许竹竹,她在大种花家长了十几年,真正接触这个世界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半年,顿时,反胃感从四面八方袭来,重重压在了许竹竹身上。
与奴隶对视,其他人是不想不愿,许竹竹是不敢。
她强忍住干呕,跑回分给自己的帐篷,连离她最近的箫若琳都抓不住她的影子。
帐篷内,裴礼殊正坐在案前,批着厚厚的文书,一抬头发现帐篷猛地冲进来一个人……
裴礼殊的手狠狠一抖,差点连手中的笔都没握住。
饶是他再风轻云淡,他也经不住这种毫无预兆的惊吓呀。
眼见着墨水就要滴到刚批好的文书上,裴礼殊险险移开笔头,抚着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
但他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就又被来者气势汹汹的干呕唬住了。
“呕——!”
许竹竹一回到帐篷里,就放肆地大吐特吐,吐到整个人头昏脑胀,直不起身子,只能摊在塌上为止。
勉强止住了恶心感,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背上。
“舒服了吗?”裴礼殊后怕地看着许竹竹。
携之而来的袖口清冽的兰花香幽幽萦绕在许竹竹的鼻尖上,将她的恶心与心悸缓缓拂去。
许竹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太奇怪了。
怜悯奴隶之类的行为,在前世很正常,但在这里,不正常的是她。
裴礼殊叹息着拿起绣帕替许竹竹擦了擦嘴,“许竹竹,我们是妻夫。”
鼻腔充溢了属于裴礼殊的气息。
是能够安抚人心的馨香。
半晌,许竹竹难受地推了推裴礼殊,“我没事了……”
有些话,哪怕是妻夫之间也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裴礼殊有些气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