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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后，忙碌的曹县迎来一个重磅消息。
身份尊贵的皇子即将代替天子来曹县微服私访。
这个消息目前只在高层人员传播。
天雷滚滚，被劈的外酥里嫩的许竹竹和另外两个不知所措的人坐在县衙的堂屋里仰头看天。
这个消息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就连许竹竹都没有拿到一手消息，而是由身为县令的张不弱接的旨。
“唉。”张不弱发间生出了几根银丝。
就连水患最严重，熬夜最严重的几日里，她的鬓发里都没有银丝。
茶水灌了一杯又一杯。
许竹竹捧着水渠规划图纸，努力思考如何尽快把方案实施出来。
赵安抓耳挠腮，被这屋里溢出的丧气逼着每天出门两次去看进度。
早一次，晚一次，中午回来一次。
一天见不着人一面。
……
再不情愿，裴礼殊都是要来的。
许竹竹的脑袋一片混乱，她是很想裴礼殊没有错，但她更不愿意让裴礼殊看到她夸下海口的曹县还没有变成他们畅想的破败模样。
所以她在信里除非裴礼殊问起，都不会主动说起，哪怕是裴礼殊抓着不放，她也都是含含糊糊盖过。
如今想来，反而起了反作用。
现下也只能庆幸，裴礼殊不是马上就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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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知道消息了，许竹竹夜里都睡不安生。
她常常在四更天清醒，之后无论怎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被子是从京城带来的蚕丝被，纹路花样用料皆是上乘，但已经不适合这个时节了。
平时还能凑合睡睡，近来却没有办法了。
白日里，她上山看望了老师一趟，被押着锻炼了好一阵，还得重拾原身学过的一切武艺。
身体酸胀，脑子里也不清楚。
许竹竹头疼欲裂半坐起身，把脑袋整颗按进了乱糟糟的被团里才感觉好了一些。
蚕丝被透气性很好，无论脑袋闷多久都没有不适感。
这一下，是彻底睡意全无了。
许竹竹随手抓了件外套披在肩上，扶着门框缓慢地走出小院。
没有目的的，随着本能在月色下晃悠。
今晚是难得的圆月，如轻纱般笼罩这片饱受折磨的土地，竹影稀疏排列在清水小路，宛如人间仙境。
走啊走啊，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许竹竹以为看不见尽头了。
不远处的草丛沙沙响起。
抬眸，前方似乎有道人影。
影子被月光拉长，变细，与身后的竹影边缘相融。
许竹竹停下脚步，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识趣点，别妨碍人清净。
反正月色兴头，哪儿都可以去。
她本就是个低满足欲的人。
这儿就让给其他人吧。
那人忽然开口，“同知大人，妾可否耽误您一会？”
是李氏？
许竹竹转过身，后退了两步，见他看不清的瘦长身影对她行了个礼后道：“可以。但是保持这个距离，对，就这个距离。”
深更半夜的，要是被人撞见了不得以为他们深夜幽会！
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会被编排的多难听可想而知。
为了自己和李氏的清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以身作则。
李氏不懂许竹竹为何这样，但他并没有多问，“妾明白。”
“同知大人，您可知城门的人肉营生？”
语气凝重，听得出是斟酌过的。
“？”许竹竹有些困惑，“张不弱什么都和你说的吗？”
她还以为张不弱那个老古板绝不会让后院干涉自己。
“不，同知大人误会了，”李氏连连摇头，“县令大人从未与妾说过。只是妾担心县令大人，自己打听到的。”
许竹竹：你们这些小年轻谈情说爱的花样真多。
李氏的吴侬软语在夜色中显得很空灵，“烦请同知大人多多留意。若有必要，妾每夜都会在此等同知大人。”
他在暗示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竹竹自然会留意。
可是心里怪异不安的感觉愈发明显，让她不由地长了个心眼，将今晚的事情暗暗记下。
回房后，许竹竹忽然记起那张快要被她彻底遗忘小纸条。
纸条被水泡过，被她的体温烘干了，不规则的四角皱起。
但上面的字形仍是清晰，纸条上仅有几字：
西南角抽屉柜右脚。
怪没头没尾的，但她还是谨慎地将字条叠好，藏进腰带的缝隙间。
这是张家嫡系给她的字条。
与今晚的事情联想到一起，指向的地方只有一处。
有个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在许竹竹的内心深处疯狂叫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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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裴礼殊来时也没有提前通知许竹竹她们。
而是自己就带了几个人，明晃晃地入了曹县。
虽然穿了平民的麻木衣衫，戴了斗笠遮脸，但气质过于鹤立鸡群，全身上下恨不得直接写上：
我很有钱，我很帅！快来看我！
忙着收集粮食产量的资料偶然路过的许竹竹和林净：“……”
这么显眼很难不注意到啊！
还好只是在城门口处，许竹竹和林净默契地将几人一起打包装进破烂的马车，吱呀呀地“正式”入城。
裴礼殊本来心情极差，但一看打包人是许竹竹，顿时扬起了笑容，又僵硬着扯下嘴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矜持。
但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他这次把公务全都做完，却也只能在曹县陪许竹竹一段时间，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会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