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吐血,萧疏楼在床上躺了足足三日,对外只说是战场下来的旧伤复发。
请了郎中来看,却也得不出个什么结论出来。
药婆子跟在后头,说是害了相思病。
这种没由头的病萧疏楼不信,却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凝神香连着用着一个月了,在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王爷,这香快用完了。”
陈管事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勺香料进炉子里,宝贝得紧。
萧疏楼现在全靠这东西合眼,陈管事自然得看管好。
“再去拿些。”萧疏楼看着手里的公文,连个眼神都不赏下。
“王爷,是药三分毒。”陈管事收起香料盒子道。
萧疏楼不耐烦道:“多嘴。”
皇帝无暇管云楚的事,一股脑丢给他。
萧疏楼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丢了个令牌下堂。
李双河,判斩监候。
这种卖国求荣的贼子,千刀万剐都难解心头之恨。
陈管事接过折子,瞟了一眼,斩监候和斩立决说不清哪个更残酷一点。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流放千里,又或是伸头一刀走得爽利。
萧疏楼还不想李双河走得太快,连同谢轻卿的份要他一刀一刀地偿。
他不是最看重李家氏族,名门声望,看着云楚李氏族人一个一个地走在他前头,不知是何滋味。
“王爷,王长使来了。”陈管事站在门外,道。
“进。”萧疏楼掩去脸上阴鹜的神色,合上公文道。
“王爷,军中将士们都想您想得紧,听说您封了秦王,大伙都想着给您备份礼......”王冲没胆子抬眼去看萧疏楼的脸色。
这是说的好听,但内里就是给大伙上赶着给秦王送礼,急着巴结他。
“想请您去醉仙阁聚一聚。”
升官发财美娇娘,万一有秦王殿下看得上眼的货色呢?
就怕,秦王殿下不肯答应。
“什么日子。”萧疏楼淡淡道。
“啊?今日。”王冲说得快,就将日子定在今日,以防萧疏楼反悔。
“今天晚上是花朝节,想请您去醉仙阁赏花。”
“知道了。”
这事定得快,快得有些不真实。
以至于王冲出了王府又有些怅然,拉着陈管事的手道:“我没听错吧?”
“王长使是说......”陈管事打了个谜语。
“王爷真答应去醉仙阁?”
王冲从怀里掏了些碎银子塞到陈管事手中。
“既然王爷应了,自然是去的。”陈管事道。
“到时王爷若是公务繁忙,还请、还请管事的提点几句。”
王冲解下腰间的荷包,又塞进了陈管事的衣袖里。
“提点说不上,只是让王爷莫忘了。”
陈管事虽说收了银子,却也不敢在萧疏楼面前提起这事。
自从用了那香之后,王爷虽然能歇下,可醒来的时候那脾气可不是一般大。
前几日还杀了一个叫黄翠翠的侍女。
王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着谢姑娘的。
不然怎么一听到谢姑娘的名讳姓氏,便心痛如绞。
夜幕如同思念一般蚕食着晴日白光,月上中天,流淌在冷清死寂的院落中。
连这座院落的主人都有些嫌弃它几分。
“陈四,备马。”
“去哪儿?”陈四愣在原地,疑惑道。
萧疏楼起身道:“醉仙阁。”
陈四不解地看着越走远的身影,心头一阵不解。
自从来了云楚,王爷就跟那抱着石头过日子的苦行僧一样,这会儿怎么想起去醉仙阁了。
等萧疏楼上马的时候,陈四才知道不是说着玩的。
“王爷,醉仙阁是看花的地方,咱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本王知道那是赏花的地方,今是花朝节,本王也想看看花,不行吗?”
萧疏楼应得理直气壮,就连陈四也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醉仙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过难得王爷想出去散散心,总好过天天窝在屋里强上百倍。
萧疏楼成了秦王,打赢了百越,又将李双河下牢狱,云楚也没几个人敢与他作对。
一听到秦王要来,醉仙楼直接揽下这差事,还跟王冲夸下海口,定让秦王殿下“宾至如归。”
寻花问柳的事王冲在行,但细说风月的事,他可就一窍不通了。
大手一挥,将事情就交给了醉仙楼的相好。
萧疏楼没来过这种地方,他心里一睁一闭都是谢卿卿的影子,只当是换个地方消遣。
醉仙楼的雅间装饰素雅,笔墨豪盏皆备,与寻常的茶室无异,萧疏楼也没怀疑起来。
直至暮色渐深,灯盏上画着各式各样的花,高高挂起。
老鸨站在跟前,指着亭阁上的花灯,说的龙飞凤舞,唾沫星子止不住地往外跑。
“阁上挂着的灯笼都是有竹有兰,今个都是花一般的姑娘,您若是看中哪位姑娘,便是她的福气。春心情短柳丝长,王爷莫负春光啊……”
陈四嫌恶地看了两眼,又低头去看自家主子,一个劲地喝着茶。
谈不上品,也谈不上喝,权当沾湿唇角。
秦王殿下一声不吭地喝着茶,若有所思地盯着茶水。
老鸨惊得一声冷汗,又不敢开口问,只能猜着是茶水不满意,连忙噤声退下。
萧疏楼转着手里的杯盏,入水后根根直立的雪后绿芽,就算入口后的回甘也抵不住雪芽的清苦。
先帝于萧疏楼来说,除了那点淡得如茶水一般的血缘之外,别无其他。
更甚者,于先帝而言,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只配给明堂之上的太子当一条守国之犬。
一辈子守着云楚,日子一眼望得到头。
他又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