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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河流光(6)(1 / 3)

这事曾引起皇帝震惊并派刑部追查,也冲淡了太子理那年春闱犯事儿带来的影响,后来刑部追查很久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个中缘故多有人猜测,和全盛十年那次皇帝为楚王鉴选师联系在一起。

为皇子选师看似简单,却引来朝廷大员的强烈关注。因为皇帝为忠王昶、楚王鉴选的师傅是黔宁公、尚书令崔沪水,曾是皇帝在潜邸里的师傅,后来陈兆泰登基格外重用他,到如今已是三朝元老了。崔沪水平日里两袖清风,刚正不阿,其学问更受皇帝推崇,又是赫赫有名的黔宁郡望族的族老,名望自不用说,后来又做过皇长子清王睿、皇四子卢王淼的师傅。

但在全盛五年春,十二岁的清王睿陪皇帝在碧霄山庄春狩时遭遇意外被毁容,过了五年时年十七岁的卢王淼突然暴病亡故,他便声称再也不做皇子师。谁知过了几年皇帝又令他教导忠王昶和楚王鉴,他并未遵守前诺抗旨不从,此事传出来后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

起先是尚书省各署议论纷纷,不久中书省和门下省几位官员联名上书反对崔沪水为忠王和楚王的老师,理由是崔沪水曾为帝师,如果再为师傅当教导太子而不是一般的皇子。其实这个说词并不合理,因为崔沪水曾教导过皇长子清王睿、皇四子卢王淼,再为皇子师有何不可?其实上书的大臣目的不是争辩这个缘由,而是想唤起皇帝对遇险致残的清王睿、骤然薨世的卢王淼的重视,并暗示皇帝两位皇子先后出事另有隐情,尤其春狩那回清王睿毁容时卢王淼也在身边,卢王淼虽受伤不严重,却从此以后沉默寡言,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才思敏捷、博采众长的少年皇子了,这让很多人惋惜不已。随后有大臣在奏章中以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专权比拟殷贵妃专权。

这种来自大臣的压力使得皇帝暴跳如雷,但这事过几天也没人在朝堂上提起,却是言官的奏章越来越多,全是反对皇帝更易太子的言论,同时谈论的话题转向了皇帝想改立楚王鉴的争议里去。这种风向逆转大出意料,只有深谙其中玄妙的朝廷大臣和内臣明白言官此举的用心,而这些言官多半是受这些臣子掌控,才借皇子选师傅为由对两位可能替代太子理的皇子展开攻击。只是过了一段时日,抨击忠王昶的言论大于楚王鉴,最后以忠王昶成为众矢之的收场,楚王鉴则继续开始逍遥自在并淹没在这次风暴的背后无人问津。而被卷入风口浪尖的忠王昶以其母在后宫的实力与朝野周旋,同时殷氏族人很多得到提拔。同时,原本要册封为四妃之一的纪悦妃,仍然住在大元城后宫最偏僻的流晴宫,那些维护太子理的臣工也逐渐减少对纪悦妃的攻击,所有的注意力从此全部转向到殷贵妃和忠王昶。

一个看似群臣与后宫的博弈,实际上是皇帝与群臣的博弈。被推到前头的殷氏一族再也下不了台阶,似乎很多年就成为了群臣攻击的对象。偏偏殷贵妃喜欢站在高处不肯撒手。随着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明朗,殷氏对出生寒门的太子理的攻击也越发明显,随后几年便是殷贵妃在后宫独大,殷氏族人的官也越做越大,同时由殷氏提拔的外姓官员在朝廷中枢的人数也越来越多。而皇帝最反感东宫与母家暗通款曲,看出苗头的太子陈理对势力单薄的曹氏家族便缺少了信心,也失去了耐心,转而依靠敏王阁和据王茂的母家势力,以为这样不会引人注目。

一直处于被朝野遗忘边缘的陈询早猜透父皇的用意。他内心深处总预感太子理迟早会被废掉,至于想要立谁也看出了端倪,但潜意识里预感父皇最佳的太子人选并不容易坐上东宫的位置。他只远远地看着殷贵妃明着与东宫为敌,看着朝臣随这他们的势力彼消此张忽冷忽热、亦步亦趋,他只想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在他的心里,眼下得以自保就已经很难得了,其他奢望终究是个奢望罢了。

齐斐扬深谙陈询内心所思,此刻听出陈询话音里的深意,便道:“其实三年前曹氏族人因此事就受过了很大的打击,几位被贬的不提了,单说曹翩如果今年春闱中了进士,恐也因此事被人提起不得留录在京,最后还得回到干州去。归根结底,若无太子里这层关系,曹翩恐早入朝为官了。”

陈询心底不由暗暗惋惜:如今天下奇才精英云集京中,有抱负的定不肯守着边疆度日。曹翩说是了完成自己的心愿,其实还不是为了个人的功名前程。这也是天下人的共性,既生而为人,必如鸟雀一般为食而亡。父皇抬举寒门,那些边将都是出生寒门,有头脑的自会看出父皇允许朝廷边军参加科考的门道,曹翩就是那聪明人,只可惜太子不从正道拉拢母家人,却由着敏王和据王胡闹。我更要谨慎避开春闱这趟浑水,但曹翩我定要亲自会一会。明日去找大哥说说,或让曹翩到清王府与我见一见。

于是对齐、张二人道:“曹翩如此低调,正合我的心意。你们明日再为我跑一趟,对曹翩说,穆王如今在修编《大鄣律》,想对边镇情况有所了解,将军博学多才,如蒙将军看得起,请将军春闱后到清王府上一叙。”

“明日就去是不是太急了些?”张晁想起今日在街上曾看到几个熟面孔,虽然无人识出他与齐斐扬,但明日不知还会遇上谁。

“就明日去。这几日举子们出入达官贵府犹如鱼涌大海,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说,单说那些盯着东宫和忠王府的人,谁又有心思关心你们的行踪。”又道,“我成日在翰林院做编撰,这差事可是没人要才留给我的。他们又都晓得我与朝中显贵无往来,更别说与太子有什么来往了,何况太子对曹翩如此冷淡,我待见曹翩不过是珍惜贤才。而太子的地位摇摇不稳,殷氏又蓄谋打击,很多人可等着看太子的笑话呢,曹翩这个冷灶又有谁会去碰?且大哥的府邸常年门可罗雀,边将去府上走动叙叙旧谁会在意呢。我与大哥手足情深,他们也只会以为我又去看身残体弱的皇长子,不会多想的。”

又嘱咐道,“我府上就你们几个,关心我们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再乔装出去,那反而扎眼了。明日你们就以本面目坦荡荡出门,反而不会有人在意的。”

陈询以清王府为据点与好多位布衣士子见过面,确因清王睿的特殊情况并未引起别人猜疑,为此齐斐扬也不多说,只与张晁商议着怎么与曹翩再取得联络,全了陈询惜才的心愿。

当晚,陈鉴如约而至,与陈询饮酒至亥时初刻,酒尽性淡也就散了。待他走后陈询才将齐斐扬叫到寝室内,“让你打探的事,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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