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圣心。”
陈询垂眸,瞥了瞥手边的乌方剑,道:“持剑奔前程,星夜劈清坤,是多少侠客的梦想。九弟常常以此为毕生理想,过去我也以为这样也不错,如今却不这样想了。这世间很多事不是空有一份清高就能实现自己的欲望,到底要与俗世有点瓜葛,然后再慢慢筹划步步为营、步步登高。在大元城里想要的、想要做的全凭权力,这也是我宁愿曲昧己心也要学前人能屈能伸的缘故。不像九弟生来就什么都有,自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如果他主动向父皇表明心志,日后我也少亏欠他几分。”
“呵呵!你这话说得很现实。这世上的人和事全在一个平衡,以前失去的总会在将来得到,从前得到的也会在将来失去。“蒙承偬喟然,“那些元老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除了你这个不得宠、却样样出众的皇子,现在落入他们的眼里,说是天注定,我更清楚那是你步步小心换来的。”
陈询却想到另外一层心思,脸上不由泛起难得的温情,“若是日后还有机会让我更圆满,我定也不顾一切争取。”
“你说的是章姑娘吧。” 蒙承偬笑道,“我看眼前的局势,袁党自成一派,元老众臣与章相似乎存在一种默契,说不定不久你真如愿以偿,不费一点心思就求得佳人在侧。”
他这话说得陈询心头欢喜,“你这话是真的么?”
“呵呵,我就说说,瞧你的样子,那像冷面内敛的穆王……”
他们正嬉笑逗趣间,忠玉就三步作两步跑来,“殿下,刚刚殿中省派人送来了寿礼。”音含讶异,“殿中省从未有人单独来见殿下,今儿怎的——”
陈询想起殿中省如今有一半是袁党的人,疑窦浮现,”他们想做什么?”
“试探或者巴结。”蒙承偬只顾低首啜酒,头也不抬地接口。
陈询将手一挥,“退回去!”
“对,退回去。”蒙承偬补充道。
忠玉为难:“退回去,该有个理由。”
不待陈询说话,蒙承偬又道:“就说七殿下清心寡欲惯了。”
忠玉还是看着陈询。
“就按蒙承兄的话去回吧。”陈询眼睛盯着蒙承偬,又见忠玉不动,“还不快去!”
“殿下,刚刚殿中省派来送礼的,是古吉古公公。”
陈询和蒙承偬都一愣。
须臾,蒙承偬才问:“就是那位曾潜伏在殷贵妃身边为陛下所用的古内侍?”
“正是。”
“你去前厅让他放下寿礼,只说我身体不适,不见了。”陈询搁下酒杯,刚才微醺的醉意登时消失,眼珠子盯着蒙承偬许久,许久,才道,“今日很奇怪,连古吉也来凑热闹。”左右思量着,“你觉得我当初出入未禧宫献花送鸟,仅仅为了取悦殷贵妃,讨得自由进宫的便宜?”
他这话一出,蒙承偬便明白,“你当初就看出了古吉的真实身份?”
“不错。只是古吉对我很好,有一次还悄悄告诉我,说殷贵妃对我有戒备,要我当心,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他对殷贵妃的奉承不过是个幌子,实则是在为父皇做事。”
“你也曾猜出了皇帝必会处置太子和几位皇子?”蒙承偬面颊抽了抽,想陈询藏得够深。
“对。殷氏必要除掉,否则父皇倒门阀的计划会破灭。只是我以为父皇借倒殷氏至多废了太子、撤了皇子封号并囚禁他们,没想到后来杀了他们。”陈询低下头,不想眼里的愧疚和焦虑被蒙承偬发现,“太子在明狱自杀的那天,我曾让齐斐扬买通狱率进了监狱,恰好高吉也到监狱探望太子,他们说了半个时辰话后,就听到太子大哭,责备父皇对他太狠心。高吉当时也声俱泪下,只说对不起太子。但太子说不怪他,他只是奉旨办事并不凉薄,还托付他照顾他的家人。再过两个时辰,太子就自杀了。后来父皇要流放东宫的人,高吉真为太子家人求情,所以当时敏王、据王的家人在流放途中被杀,只有太子的家人顺利到了岭南,如今也安顿在岭南一个偏静的地方,过得虽清苦却很安全。这全靠高吉帮衬,可高吉为何能帮衬太子家人,或是父皇授意。”
蒙承偬不去深想齐斐扬如何做到能潜入明狱探得这惊天秘密,可知陈理死后外界对他是否自杀一直有质疑,都在说是皇帝下旨令他自杀。而事实确实如此,试想皇帝刚刚赐死两个皇子,又令太子自杀,这本质上都是皇帝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也身为皇帝儿子的陈询听到这个秘密如何能心安理得。尤其那燕王涛,不过是进出东宫几回,就落得被皇帝猜忌而自杀的下场,陈询保不准也会这样倒霉。不同的是陈询懂得利用手中的便捷未雨绸缪,才得以躲避那些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