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英明呢。”又朝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才道:“太子妃还在宴席上,殿下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属下看太子妃今日对殿下十分关心,殿下何不乘此机会多加亲近……太子妃近来专心忙于寒衣节……殿下也可表示关怀——”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将他的最后一段话淹了去,陈询听得不全明白,却将“亲近”二字听得真切,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亲近?你知道她的心思——全不在我这里。”说着用手指着自己的心窝,那心窝藏着万般深情,却不能感染她。抬眉凝眺朝灵州的方向,千鄣山余脉连绵起伏,天空辽远,他的目光却似要穿透天地一般,“你知道楚王到了灵州会怎样?”
齐斐扬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如实回道:“听护送楚王殿下的一位郎将回京叙述,楚王殿下现在灵州的隐秀山庄居住。那里离灵州城不远,两地之间大道平坦,杨柳槐花遍地,去时正逢盛夏,稻香荷绿,一目千里,殿下的隐秀山庄建筑在灵州的长春湖畔,平原辽阔,江湖密布,遍地又是琼花,甚美呢。”
“甚美——如果多一位佳人在侧,会更美。”陈询低喃。齐斐扬离他近听得一清二楚,不解,“上回陛下说要给楚王择妃,如今一去灵州,楚王就可以自主择妃,楚王殿下素来风流倜傥,只怕这时早有美人在侧了吧。”
陈询想着章青砚会不会也难受?如他一般对一个人念念不忘,为他喜为他悲。他一直是冷静的人,适才喝了许多酒,酒性助他多了一份为己声讨的勇气——他在她面前总是缺乏信心的,缺乏到即使她有一些明显的改变,也觉得不真实。
齐斐扬今天一早出东宫到宫闱局办事,偶然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在别人听来微不足道,只当一个谣言传罢了,可这个传言对于齐斐扬来说不啻晴天霹雳。
早在三年前,皇帝下旨重开澭水河、开挖鲁江渠时,还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章青均,在灵州的云山下勘探选址陵寝。皇帝的陵寝最讲究的是地域风水,历来皇帝的陵寝需要与先祖的建在一起,偏偏陈兆泰不愿意与祖先葬在一起,竟然将园寝选在了灵州。灵州风水不错,但陈氏皇族从未有人将陵寝选在离京城这样遥远的地方,如果建到灵州,以后历代君王揭灵将要跋山涉水,实在不利于朝廷祭祀。于是上书反对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以章令潜为首,上到三省六部、三公九卿,下到地方官吏,反对的奏疏如雪片般飞到清正殿的御案上,只有钦天监无人发话,连当初的太常寺卿袁肃芳也不提反对意见。起先奏疏里只提到陵寝在灵州的种种不便,比如开工建造,山高水长,不利于监工等等。几番下来发觉说不动皇帝,工部和礼部官员就又提出当年灵州平叛一事,意在提醒皇帝不要忘记灵州这个地方实在不吉利。
当年在灵州被皇帝平息的叛乱正是沪王兆霖谋反。当时亲手刺死沪王兆霖后,皇帝也曾对大臣说此地虽然风光秀丽,物产富饶,却容易使人纸醉金迷,胆大妄为,实为不详之地,尤其与京城上阳犯冲。除了陈兆霖在此地谋反外,过去确实还有几位在此获得封地的皇子也曾谋反被杀。当时大臣们听到皇帝这样说,个个连声附和。谁知过了一夜,皇帝改口了,说灵州因为地域优越,尽显大鄣繁华福泽,将来此地可为南来北往船运的集散之地。大臣们一时没有回过味来,为何皇帝一夜之间说的话大相径庭?
后来才听到风声,那夜皇帝遇到了一个女子,此女子深得皇帝喜爱,已纳入后宫直接封为妃子了。此女出生灵州寒微之家,所以很多大臣并不认识。只是纳闷皇帝难道因为这个女子,一夜之间就忘记灵州曾为“谋逆之城”吗?这种不合逻辑和皇帝心性的说辞激起大臣的好奇心,于是千方百计打探消息,最后才弄清楚,此女子实为沪王兆霖最宠爱的侧妃纪氏,皇帝在长春湖畔杀死陈兆霖并将尸体抛到鄣南山后,到了晚上不知为何竟然去了沪王的府邸,将沪王府邸的人全部找出来,一一查过去,最后看到了侧妃纪氏,皇帝大为心动,当晚就宠幸了她,第二天天一亮就下旨封为悦妃了。
皇帝此举在大臣眼里实在不堪,刚刚杀死谋反的沪王,立即就将他的侧妃纳入后宫直接封为妃子,如此不顾体统,有损皇帝风仪、皇室威严、儒门规约。开始大臣劝说皇帝,如果真喜欢此女,可以先纳入后宫为才人、美人,这样也不惹人非议,直接封妃这等大事应当在朝堂上商议得到大臣的公允才行。且此女的身份特殊,更应当低调收纳最为稳妥。所谓低调就是不给任何名号,陛下您爱怎么宠爱就怎么宠爱,只要不失体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