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尤其喜好附作风雅吸收别国长处。特别那蒙承偬,年幼就熟读中原大家著作,对中原的倾慕常露于言表,你若与他面对面交谈,他讲中原话语旁人绝不会以为他是南罗人。”
霍珽不知道蒙承偬与陈询的关系,章青砚也不会告诉他,他这番言论却是讲出南罗人对中原人比较客观的态度。
霄环突然叹道:“适才大人说到蒙承佶,奴婢想起孔子曾云,认知邪恶而学识广博之人,为五恶之最。天纵英才,却无德行。这蒙承佶是少年英才,然而内心险恶,实在可惜啊!再说这蒙承偬,懂得运用军法上的出其不意,还这般果敢勇毅,所以陛下赞他,却不喜他重情重义。世界之大,非我所用,就会引起仇恨。”
刚才霄环谈论蒙承偬,霍珽就对她另眼相看,没曾想又有此论调,不由称赞道:“第一眼见到霄环姑娘,就觉言语不凡。”
霄环的出生少有人知,霍珽赞她,却让章青砚想起曾对霄环的许诺,可叹现在形势逆转,对她未来的安排已全无指望了。不由叹息道:“霄环天姿聪慧,敏思好学,比我知道的更多,我平日里还常向她请教呢。”
霄环忙道:“姑娘说的不可信,霄环不过是跟着姑娘学了点皮毛。”
“太子妃自谦,霄环姑娘亦自谦!霄环姑娘才识过人,太子妃功不可没。话说主仆之间相互影响的不少,卑臣曾听人说,宣益公主身边的童心、蜜心两位侍女也很了得。当日宣益公主聚集京城才子,饮酒作诗、泛舟描画,很多人说童心的画作、蜜心的诗文就能将很多人比了下去。甚至有一位新科状元想求娶蜜心,被蜜心婉拒。可惜了这两位姑娘,如今和宣益公主在京郊隐居,只怕这些才华被淹没了。”
听到他提到宣益公主,章青砚更是一番感慨,“当日我见过她们,做事勤劳不误,待人都更实诚。是宣益公主调教有方。”
霍珽笑道:“当真如此!所以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和太子妃一样,宣益公主那样的人物,怎会对身边的人不精心挑选,悉心培养。”
夕阳西下,余晖烟黄。他们一路走着,一路又说了些当今时局变化,不知不觉到了绝响观正门前。
霍珽停下步子,躬身唱喏道:“太子妃,卑职就送到这里。里面自有人接应,你们只要前去叩门便是。”
章青砚点点头,“多谢大人带路指点,青砚在此谢过!”
霍珽慌忙躲闪:“不敢!不敢!您是太子妃,卑臣岂敢受礼。”
“大人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以后我只是一名在绝响观修行的姑子。”
彼此谦让一回,终究要告辞。等霍珽下山去了,她们主仆三人敛袍正鬓上前叩门,真有一位老道姑前来接应。她先引她们去了先前安排好的住处,等她们放好行囊,才引着她们到了一处植满慈竹的屋宇前。
这片慈竹攒石而生,翠色满坡,淡淡清香迎鼻入脑,闻之甚是心旷神怡。这所屋宇原由一堆青石板砌在一片岩石上,有数十个台阶拱堆而成,几扇光秃秃的兰木扉窗,一个小凉亭筑在慈竹中央,亭中砌有一方石桌,周边四个方石凳,桌上只摆放着一套清寡无饰的灰泥紫砂茶具。一条鹅卵石甬道沿着小亭出口曲折通往正房门前,其他杂草碎枝一应全无,一眼望上去单调不乱,却也雅致得很。
黄昏的余晖还未散去,这里因着水气丰沛,白天的热气迎着太阳蒸发,倒氤氲得整个屋宇烟气袅袅,似若仙境一般。
章青砚刚刚拾级上台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琵琶声,时断时续,曲调清奇。
半晌,听里面有人轻声吟道:“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3)
章青砚听着、听着,不由怔在那里好一会儿,还不敢贸然踏入。
霄环低声道:“料想是上佳公主在抚琵琶——咱们先回去?”
话音刚落,忽然大门“哐当!”一声敞开。
“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4)——太子妃,请进来吧!”里面的人不疾不徐地说道,又见一中年姑子走出来弯腰迎接,待她们进去后便独自离去。
章青砚刚刚踏入门槛,只见一个淡青色人影晃动,一个全身道姑打扮、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的女子已走到她的跟前,但见上佳公主容颜未改,然而年岁悠长,时过境迁,或许是积年烦闷,愁郁未散,到底多了几分衰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