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筠姐不好再坐着了,站在沙发旁看着李开洋和冠军,时不时叮咛一句:“开洋当心哦,手不要碰狗狗的嘴巴哦”,语气里落足了温柔和关心。打份工还要做感情戏,也是辛苦。 冤家路窄,夕夕和媛媛骑着平衡车冲进了大堂,看到下来散步的冠军,迫不及待地上手抚摸了起来。三只小手胡乱地在冠军的背上和肚子上,这里揉揉,那里摸摸。天气渐渐冷下来了,傅晴穿了一套羊绒运动套装,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身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的许可儿。她暗笑怎么有人没素质成这样,穿着家里的衣服到处走,真是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许可儿眼睛像雷达,早就扫出了傅晴一身装扮的价钱,她很是心仪傅晴挎着的紫色跳舞小包,可惜那家品牌店的销售老是和她装傻,还当她是冲头,问她要不要买地球仪和麻将。一想到傅晴可能也是买了一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配货,才拿到了这只颜色和名字一样梦幻的包,许可儿觉得心里气顺了不少。 “宝贝们,我们上楼了,爸爸今天叫厨师在家里烤披萨”,傅晴在电梯口站定,呼喊对小狗恋恋不舍的女儿们,“下午还要装圣诞树呢。出门那么久,你们还没上洗手间,先回家吧。” 许可儿总觉得这个女人每次讲话都喜欢明里暗里放刀子。 许可儿照例在下午出去了。筠姐现在很关注许可儿出门的状况,自从上次在包里看到药之后,她现在看许可儿总觉得她就是去轧姘头。许可儿最近的穿衣风格也越来越时髦了,露出胃的短打上衣和牛仔超短裙,外面套一个满是亮晶晶小珠子的牛仔夹克,配一双过膝白靴。一起讲闲话的阿姨们时不时也在电梯里遇到这位小区内有名的时髦精。赵姐书读得少,打起比方来倒是很独树一帜:“感觉她往电线杆子上一靠就好去上班勒。” 晚饭后,李开洋坐在钢琴前按着。他学琴还是有进步的,现在晓得自己每天翻开琴盖叮叮咚咚弹一会儿,曲也成调了。他最近在学一首《扬基之歌》,热爱程度超过了之前的代表作《两只老虎》。可惜今天的《扬基之歌》听着好像输惨了球,有点有气无力。 “阿姨”,李开洋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头难受。” 外公今天没有回来,说是住在师傅家里。筠姐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给女儿选冬装,不耐烦道:“那就上床躺着,不要弹了。”李开洋隔几天都要喊一次难受的,筠姐对狼来了的故事早就免疫了。 到深夜,李开洋浑身发烫,烧了起来,筠姐暗叫不好。狼是真的来了。筠姐翻箱倒柜找出了家里的体温计,一量,已经三十八度多了。她翻出了小儿退烧贴和一点退烧药,哄着李开洋喝完了药,就立刻给许可儿去微信。 “太太,洋宝发高烧了,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 许可儿迟迟没有回,筠姐打电话过去也不接。李开洋开头还嚷几句难受,越烧越昏,筠姐知道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要是抽筋或是烧坏了脑子,自己贴进去一家一当都赔不起。她只好带李开洋去医院。晚上的温度更冷,筠姐披上了女儿去年用奖学金给她买的薄羽绒,李开洋的衣柜里却找不到一件能穿下的厚实的外套。筠姐只好给他多套几件毛衣。 到了儿童医院,急诊部门里挤满了换季时节深夜发烧的孩子和陪同的家长。护士台的一堆问题筠姐都不晓得怎么回答,有什么药物敏感,今年学校的流行病疫苗打了没有,她只好发了狠地给许可儿发微信,打电话,一只手还要抱着已经没办法自己走路的李开洋。一切忙好,能安静地坐下来等叫号的时候,筠姐的打底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她刚要喝口水,歇个气,许可儿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阿姨,洋宝怎么会发烧啊!”许可儿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伴随着吵闹的人声和音乐从电话那头刺了进来,“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自问忍功一流的筠姐感觉怨气也到喉咙口了,“太太,你不好这样讲话的,小孩子换季生病很正常的。” 许可儿让筠姐给自己实时汇报情况就掐断了电话。她走出卧室,客厅里是俊浩的朋友们。今夜,俊浩把她作为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了大家,许可儿贴心地定了城中那家只能现场排队的韩餐,加了五百块的跑腿费请外卖员送上门来。俊浩家就在筠姐老东家的同一栋高级公寓楼里。 提了一捧花束和一盒巧克力法芙娜蛋糕来的Lynn格外热情:“我们BJ就见过的呀!你还在我的画展上拍了好多照哦。” 许可儿低头一笑,等着俊浩帮自己在酱青蟹的蟹盖里拌好米饭,“我好喜欢你的笔触啊,很孩子气,很有生命力,特别是那一系列的浮生六记,那些雏菊画得好好哦,感觉像是孩子梦境里的世界。”许可儿在来之前狠狠做了功课,翻了翻公众号上的展评,背书一样背了点能用到的话。 俊浩的另一个朋友热切搭话:“Chloe你也看得懂画,你是学艺术的吗?我就看不懂那些,和小孩子涂鸦一样。理工男一枚,只会码代码哈哈哈。我之前在加州读书的。” 许可儿讲出了在家里演练了很久的台词:“有点相关吧,本科学的和艺术有点关联,但当时贪玩,学校也不怎么好。现在回国了,想做起自己的事业,所以我一直会关注艺术展,自己做做功课的。” 受邀同来的子萱早就被许可儿拜托要替她圆场子,今天扎一个马尾辫穿套头衫的子萱也显得格外年轻,“我们不聊艺术啦,我这个开咖啡店都失败的人听都听不懂。你们还要再加一点外卖吗?这里楼下有家西班牙菜的墨鱼汁海鲜饭和巴斯克蛋糕做得很好,我们要不要再吃一点,待会儿吃饱了打德扑。” 许可儿以前只跟着老李去澳门赌过,自己只负责坐在老李的大腿上,给他借借运道。许可儿第一次和老李过澳门帮老李赢了不少,老李当着同桌人的面,把赢回来的筹码往许可儿那件金属丝流苏低胸装的领口里塞,“拿去自己买点东西”,老李抽一只雪茄,露出被烟酒和岁月侵蚀的暗黄的牙,“小美女旺我啊。” 许可儿当时觉得自己好像熟肉铺子里摊开陈列的一块肉,直到她回到房间里拿出那几枚十万的筹码,她才觉得自己这块肉从钩子上被拿了下来。 她借口喝酒喝得有点头晕,到主卧去休息。俊浩和朋友们正玩在兴头上,倒也不怀疑什么。筠姐时不时给她发来几条信息,汇报医院排队的进展: 还差二十个号, 洋宝喝了退烧药,现在稍微好受了一点, 现在还是三十八度。 许可儿心里像有一只小老鼠在挠,她不晓得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却又觉得今天是自己第一次作为俊浩的女朋友攒的局,主人家提前走好像不太好。她想到了师傅今天刚刚做过法事,怎么李开洋晚上就发烧了,莫不是冲撞了什么。她连忙打起精神,再给师傅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