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她,宋知陶好像又看到那个雪地里定如磐石的身影。
她想起他昨天在试台上对她说的,深吸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放软了一点声音:“你已经是我最骄傲的弟子了。”
“可是师父,我想拿个魁首给你看看。”贺玄卿眼里满是认真。
“你现在只是筑基大圆满,而且身上还有伤。”
上面还有金丹初期、中期,这次参赛最强的有金丹后期的,怎么比得过?
她很冷静地陈述事实。
“我知道的,师父,成与不成,试过才知道。”他如是说。
宋知陶仿佛第一次认识贺玄卿一般,目光在他脸上流连打转,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像是要将这个人从里到外看个遍。
他神情平静,是那种做好准备承受一切后果的无惧坦然。眸中有她熟悉的坚持和固执,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化的坚冰,是海枯也不肯烂的顽石。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那个在电脑桌前久坐的自己。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她何尝又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随你,我走了。”
她松开抓着他的手。
“看着点你大师兄。”她对一边的叶许安道:“如果他执意寻死,也不必顾着他。”
她的话有点冷硬,不知道是生贺玄卿的气,还是生她自己的气。
她从炼虚鼎出来,掌门师兄和另外一个师兄两个师姐围上来。
“师妹,怎么样?”
宋知陶的脸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冰川:“你们不是看到了么,他不肯出来。”
“竟是连你劝也不肯么……”
众人神色各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上呈现一种哀叹惋惜的神情。
“贺玄卿的毅力可真是不一般啊……”
这回连天天看不惯宋知陶的开阳峰峰主都没说什么了。
现在只能等贺玄卿自己打到危及性命,炼虚鼎把他弹出来。只是那时候,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要掉到什么地步呢?
众人静默。
宋知陶说得不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发挥潜能,实力天堑在这里,什么勇气决心毅力都是白搭。
水月镜里,贺玄卿再次被震飞吐一口血,白衣身影微晃,像快断线的风筝。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能撑到这里,已是极致。宋知陶在想贺玄卿出来后给他什么伤药。
“你们快看!”
一声呼喝让知陶注意又回到水月镜上。
镜中贺玄卿光芒大盛,灵气四面八方而来不断汇入他的身体,充沛的灵气在他周身流转。
他晋级了。
连跳三级,一下到了金丹后期,与赛事中最强的同一段位!
炼虚鼎外面的世界,阳光忽然小了下去,厚厚的云像千军万马兵般涌过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们。兵临城下般的威压。晴朗的白日忽然阴云笼罩。
“这是……雷劫。”有弟子在旁边道。
修者每跨越一道大阶,就要承受相应的雷劫。
黑云压城,云层翻涌偶现出一丝白光,很快又被乌云覆盖,黑沉沉的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电闪雷鸣。
“这雷劫为何还不下?”有弟子喃喃道。
“因为炼虚鼎的缘故,炼虚鼎是上古神器,以天地为炉炼化而生,因而里面才有个小天地。雷劫劈炼虚,于劈自身无异。”掌门的声音宽厚而有力。
雷劫在等贺玄卿出来再劈他。
贺玄卿……真的挨得过九道雷劫吗?
炼虚鼎内灵气波动,附近的妖兽突然一齐跳到贺玄卿在的山头,狰狞着身体朝他扑去。贺玄卿要力争上游,又骤然升级吸收了炼虚鼎的灵力,此时妖兽真如羊入虎口,贺玄卿砍瓜切菜一般挥剑。
炼虚鼎上方显示的贺玄卿杀妖兽的数目逐渐上升,名次不断变换,他的排名一名一名往前移。
实力最强的金丹后期弟子大概看懵了一瞬,突然意识到他快要追上来,连忙找妖兽杀去。也不用刻意找,只要去贺玄卿的山头上,有大把的妖兽。
两人杀得热火朝天,水月镜这边混乱一片看不出来,炼虚鼎上的数字不断变换中。
“铛!”
一声铃响,比赛结束。
炼虚鼎的光骤然熄灭,里面的所有弟子都被弹出来,纷纷站好向众人行礼。
最狼狈的莫过于贺玄卿,今天刚换的白袍又染上红的血,层层晕染浸泡,像做衣服一样。
宋知陶看得无声冷笑。
真是给他的颜色就“开染坊”了。
主持的仙长宣布炼虚鼎统计的排名,所有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谁输?谁赢?是实力佼佼入门九年的主峰弟子,还是鼎中升级后来居上的隐月峰首徒?
“甲等,隐月峰,贺玄卿。”
在场人皆哗然,弟子们神情兴奋,议论纷纷。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师兄。”隐月峰的没参赛的三名弟子开始开始得瑟。
哄闹的人声中,宋知陶走到贺玄卿前面。
他白衣染血,见她向他而来,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扯开嘴角对她温柔地笑:“师父,我做到了。”
声音像四月春风,透着无限欢欣喜悦。
“嗯。”
宋知陶淡淡地应着。
她平静的眼眸掀起一丝波澜,但只是一瞬,很快又落下去,像秋天的古井一样深而平静:
“这是你的雷劫。”
她冷静客观地陈述,不带有一丝情绪,配上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像个木头、冰做的人。
贺玄卿似乎在忍疼,努力克制着站好,微倦的眉眼还是笑盈盈的:“弟子知道的,师父,弟子会自己受。”
雷声滚滚,云层扰动。似乎天也知道要劈的人出来了,空气闷热,人声音嘈杂得让人浮躁。
宋知陶平静地后退几步:
“你来吧。”
周围一下子静下来,所有围观者心里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