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安闻言,神色有些凝重。
“你们怎么不吃……挺好吃的!”
猪蹄黄豆汤炖的软烂粘糯,清炒时蔬香脆爽口,还有颇具春日特色的鲜花饼……寻常的家常饭菜,并不算丰盛,孟娴却吃的很香,对久居冥界的她来说,人间烟火有着别样的滋味。她吃得兴起,看着身侧的陈青莲小口小口的挟着米粒,面色苍白毫无食欲的样子,不禁摇头,吃东西都不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孟娴毫不见外地对着她直接上手,探探额头又号号脉,指点道:“贫血,多吃点菠菜吧。”
陈青莲呆呆的应下,李大勇也被拐得跑了题,转而打听起妻子该吃些什么养身子,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
萧承安不禁头疼,好好的姑娘,不说话时也有股子仙气,怎么一吃上饭就如此……不拘小节。
“愣着干什么,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一会冷了。”孟娴对萧承安认真道。
常言道,打不过就加入。萧承安深觉有理,遂提起筷子,跟着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孟娴从食补到药膳讲了个痛快,甚至当场开下几张方子,夸下海口要让陈青莲三个月养好身子,夫妻俩三年抱俩——毕竟是半神学了三天三夜的成果,她三万年都未如此勤奋过,总要有些用处。
“当真?”陈青莲攥紧了袖子,紧张的问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忍不住趴在丈夫肩头发出了低声的抽泣。
李大勇捏着方子,眼眶微红,连道了几声“好”。
萧承安惊讶的看着孟娴,目光中透露着问询。
孟娴吃饱喝足,又恢复了慵懒的神态,垂眸小口啜饮着清茶,未置一词,耐心地等着李大勇与陈青莲夫妇安顿好情绪。
陈青莲面色苍白,哪怕不会医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元气大伤,身体孱弱。孟娴更是搭手一号脉便知,她刚刚生育过,并且是用了烈性药物催产。夫妻恩爱,寻常人家哪里用得到这些,而且这小家一览无余,只有他们二人,竟不见幼子……
事实果然如此,陈青莲压下激动的情绪,拭泪道:“姑娘想必也看出来了……我的孩子没了,大夫也说我伤了身子再难生育,夫君是家中独子,我却不能再传香火……姑娘若能治好我,大恩大德,青莲愿为恩人供长生牌位日日祝祷。”
陈青莲说着就要跪下,孟娴忙撑着不许。
李大勇眼眶也是红的:“此事说来蹊跷。莲儿那时即将临盆,我让她专心待产,不要出门,还专门请了婆子照料。结果有一日,我下工回来见家中空无一人,莲儿与那婆子都不见了。”
“我告假三日,遍寻不得。三日后,队长说城中人手不足,硬拉着我上工。正是那一日,队长嘱咐我们晚些关门。天黑时,几个城主府的侍卫拉着板车出城,板车过城门时颠簸了一下,我影影绰绰瞧着苫布底下像是只人手。
半个时辰后侍卫拉着空车回来,我寻了个由头叫搭班的守卫先回去,然后虚掩城门顺着车辙的方向走去……在路边,我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莲儿,更远处,还有几具散落的尸体,俱是女子与幼儿,死状凄惨。看车辙的方向是朝城外山谷去的,板车简陋,或许是半路颠簸落了下来。”
李大勇大手紧紧拉着妻子的手,壮硕的汉子眼里满是后怕,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孩子没了,莲儿浑身是血,只剩半口气。我知此事定与城主府有关,因此不敢声张,只能悄悄带回莲儿,请亲戚简单医治。”
陈青莲满脸震惊,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她神情恍惚:“我只知自己在家中被人敲晕,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迷迷糊糊的就生下了孩子……再之后醒来,就是在自己家中了。”
“竟然是城主府!他们为什么……”陈青莲崩溃质问,摸着平坦的小腹,泣不成声。
萧承安面色凝重,问:“大嫂和城主府有什么关系吗?我看城中家家户户紧闭门扉,近来这样的事可多?”
李大勇回道:“我们都是南川城小民,哪里和城主府扯得上关系…硬要说的话,莲儿的外祖母算是南宫家的旁支。不过,这种情况在世代定居南川城的人家里不算特别。南宫家管辖南川上百年,从前人口繁盛时,旁支末流常与城中人通婚。”
“近来城中走失了许多孩童和孕妇,家家闭户,只敢叫男子与老妪出来采买。百姓并不知晓缘由,我也是侥幸才——”
想起那个场面,李大勇再度哑然失声。
孟娴和萧承安脸色都不大好看,强撑着安慰了几句,只是在这样残忍的事实面前,一切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李大勇忽地提起:“少侠今日在城门时说您的师姐是南宫家少主的妻子,可是殷夫人?”
萧承安忙问:“正是,你近来曾见过她?”
李大勇摇摇头,“殷夫人已有半年不曾露面了,她从前常买莲儿的花。”
陈青莲接着说:“我从前在街面上卖花,常常见到殷夫人,夫人为人和善,待百姓们极好,大家都喜欢她。半年未见,不少人念着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萧承安闭上眼,他和师姐最后的通信刚好就是在半年前。
城中遭遇不测的孕妇,消失半年又即将临盆的师姐……
南宫家,到底在做些什么。
饭后,孟娴仔细诊过脉,给陈青莲开了几张药膳方,又偷偷留下银钱,在浓重的夜色里,她和萧承安离开了李家,回到栖身的客栈。
萧承安始终沉着脸,原本端正温和的面容冷得可怕,右手握紧佩剑,一副随时要暴起杀人的样子。
孟娴捏了捏他的肩膀,劝慰道:“明日还要去南宫家呢,小心打草惊蛇。”
萧承安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挤不出一丝笑意:“我七岁上山,是师姐一手把我养大的。”
“那么小,会尿床吗?”孟娴忽然问。
萧承安一怔:“初上山时紧张,夜里梦魇,有过一次……还是师姐给我洗的。”
青年的脸有些泛红,说罢还愣了一下,表情略带懊恼,像是责怪自己怎么就老老实实回答了这样的问题。
“哟,尿床都给你洗!”孟娴杏眼圆睁,表情有些夸张,故意笑话他:“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