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Knightley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误解后,体温随着心底冒出来的羞愧感渐渐升高,残阳落在脸庞,莫名灼热。耳朵上的小绒毛被轻轻撩起,我敏感地缩了一下脖子。
马尔福稍稍直起身子,他的眼睫毛漆黑而长,灰暗的瞳孔中印出一缕浅橙色的云,照得相貌出众的他微微发亮,这也使得他的目光看起来比平常柔和些。
我有点恍惚到忘记拌嘴。
毕竟他在是我丈夫之前,还是个英俊的成年男性。
手腕上被禁锢的力气松了些,他忽然顽劣地笑着对我说:“好看吗?”
“……!”
一语道破天机的错觉油然而生。
我的心跳变得更快了,像是在烈日下打一场魁地奇,需要追着金色飞贼左右摇摆。于是侧过脸,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故作镇定道:“真丑,离我远点。”
嘲弄别人仿佛是马尔福先生一辈子庸俗的乐趣。
他得寸进尺地揶揄着:“是哪个小傻子先莫名其妙生的气?”
“......”
我闭上眼睛,当做没听见。
他继续不依不饶:“海伦,你当初进傲罗办真的没有找你爸爸开后门?”
“......”
“疤头提拔手下的方法是抓阄吧?”
挖苦我的话持续输出。
再好的脾气也无需再忍。
我迅速回头,像只在水里的大鹅奋力地扑棱而起。
顷刻间,额骨撞击。
“哦!”马尔福叫出声,蹭地支起身子,捂住额头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你这女人真的是无理取闹!”
“哼。”我一脸不屑地瞟了他,“我困了,别打扰我休息。”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其实我的额头也疼得要命,但是为了维持高冷形象,我强行忘却疼痛,酷酷地翻了个身,背朝男人躺下。
幸亏沙发是软的,把脸埋在里头还能缓解些疼痛。
马尔福还在后头大喘,恐怕是憋着满腔怒火。
屋里一度陷入紧张的气氛,此刻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马尔福先生,董事们都到齐了,您看要不要——”是奥莉的声音。
接着我听到马尔福清了清嗓子,改回一贯严肃的语调回道:“会议继续。”
火烧云褪去色彩,外头照进来的光愈来愈弱,体感温度也随之下降。
鞋跟在地板上踩出几声后顿了顿,他忽然问:“海伦,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相处吗。”
“......”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寂静。
我没有花太多心思去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深刻地感受到了背后有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射过来,令我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有些瘙痒不自在。
最终他关上了门,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弱。
我顺势合上眼小憩,远远地听到门外的马尔福对部下吩咐着:“去通知法务,我要让拍照的那群家伙统统关进去吃牢饭。”
话语冷峭。
唉。
他或许很在意报纸上对他不利的桃色八卦。
以后用这件事嘲笑他的一定大有人在。
待人都走光了,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温正好,适合睡一觉。
无梦。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支起身子,肩上一轻,滑落一件西装外套,我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无花果香味。
顶灯未开,几束明光的源头是来自于办公书桌上的台灯。
他就开了这一盏,剩下的都交给了外头皎洁的月亮。
桌前的男人拿着一只银色的钢笔,眼神专注,行云流水地在文件上滑过。
“醒了?”马尔福抬眸望了我一眼,他仅穿一件黑色衬衫,手中的动作未停下。
毫无疑问,这件外套就是他的。
我抬头眯起眼睛借着幽光看向墙上的钟:九点。
沙发周围的光线太暗,睡到这个点倒也不奇怪。
我挺胸拉背,动了动僵化的脖颈。
“饿吗?”马尔福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的肚子适时发出了羞人的警报。
他肯定听见了,不然也不会笑得这么贱。
马尔福关上钢笔盖,起身向我走来。
铂金男人的脸逐渐逼近,像是带来一束光,在我朦胧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我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突然精神了。
他对我伸出手,淡淡地说:“走吧。”
鬼使神差地,我搭上他温热的手心借力站了起来。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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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带我来到一家会员制的法国餐厅,虽然我不知道这么晚了这家有名的店为什么还在营业,不过看到餐厅经理对某人如此恭敬狗腿的样子,或许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他用熟练的法语报出一道又一道我听不懂的菜名,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我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原来法语这么好听。
点单的服务员是个长相清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每当马尔福与她对上视线时,她都会像只受惊的幼兔一般隐隐瑟缩一下,害羞地避开目光,然后死死盯着手上的书写板。慢慢地,脸上染出一层红晕。
“你在笑什么?”马尔福话锋一转,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灰暗的眸子对上我的眼睛。
我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掩饰内心的尴尬。
马尔福抬起一只手背支撑下巴,银质的袖扣上面有小型蛇形浮雕,显得他这张脸奸诈狡猾。
“是吗。”
他的语调没有太多高低起伏,可我却听出了白晃晃的嘲讽。
那双眼睛似深渊,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