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姑娘跟张良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呀?”司念来到墨家的时候,雪女笑呵呵地问。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这么在山上走着走着,就遇到了离家出走的张良。”
“离家出走?”雪女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对啊,那个时候韩国还在呢。他年纪又小,又贪玩,仗着自己有点聪明不肯读书呗,又觉得家里管教太严便从家里跑了出来,就遇到了我。哎呀,这可是他的黑历史,不要跟别人讲哦,也不要跟张良先生说我讲他小时候的事情~”
“原来大家小时候都是一样的呀!”
“意外吧,我也挺意外的。”
司念以为像张良这样的人,肯定是从小勤奋好学将来才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她第一次遇到张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对面坐着的明明是个骄傲的没有任何生活技能的小公子,平常得很。
司念知道张良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张良小时候生活富贵,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不通人情世故,哪懂什么人间疾苦,喜怒哀乐也全写在脸上。要不是这些年经历多太多沉重的故事,他不会把自己的心思藏得深深的,一副温和又摸不透的模样。
那时司念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一脸茫然地到处乱撞,一路连写带画连蒙带猜地问了好多人才确认自己是在战国时期的韩国。至于为什么问了好多人,那是因为前面九个人都以为她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肯定是个傻子,不理睬她就走了。
司念那时十三岁,历史上太具体的细节知道得不多,最后是秦国统一的天下这点还是确定无疑的。当得知自己是在韩国的时候,她便决定要往齐国走——毕竟齐国最后一个被灭,而且是直接降了秦国,齐国还不怎么缺粮食,她到齐国去后能活着的概率要大一些。不过她在去齐国前,还是先多走了些路去楚国看了一看,算是感受一下古代楚国的风土人情,了结自己对上辈子生活之处的最后一点留恋。
她只识得一些小篆,刚来到韩国时韩国的文字不识一个,还身无分文,想去店里记账赚钱,可是连账本上写的什么字都看不懂,更不会写,算盘算筹都不会用,不说没那么多纸打草稿,即便是算对了,人家也不信就凭那些奇怪的加减乘除的符号能算出什么东西来;织布不会,体力活也干不动,还没地方住,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嫁了靠男人种地活下来吧?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就索性以乞讨为生!
只要乞讨,就能要到饭,毕竟有些职业要饭人要饭一辈子还能凑够好几套房钱。虽然她受过多年社会主义国家的熏陶,内心十分抗拒这种厚脸皮的行为,为了不被饿死,也只能忍辱负重,以屈求伸。反正这个乱世最不缺的就是流民,只要大家都是流民,那她混在人堆里,也不怕丢面子。她已经算好的了,想当年勾践一国之君,沦落到给吴王做牛做马照顾吃喝拉撒的境地,最后不也一样东山再起。期间她还想办法认字,以为能找到个地方打工,早日结束这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要饭生活。
在一个晴朗的傍晚,司念依然和往常一样穿着男装向东前进。旁边的起伏的山脉,不知是什么山的分支,并不很高且连绵,山上林海苍苍,幽静深婉,隐隐有些气势。她见天快黑了,不敢一个人走山路,本想直接在山脚下找个好人家借宿一晚时,看见有一点火光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很快又熄灭了。
她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钻着树枝试着点篝火。
少年生得十分俊俏,皎洁的月色正与他相衬;一身锦衣华服,更显得他容色如玉。他把树枝堆成一堆,却无论如何也生不出火来。他身后是一辆马车,身前还有一只被绑了的野鸡,野鸡嗷嗷挣扎着,只要少年生不出火来,它还能多活一阵子。
“你是谁?”少年警觉地抬眸,趁着夜色偷偷整理了下衣衫,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狼狈的样子。
“我就是一个要饭的。我饿了,你能给我一点吃的吗?”司念可怜巴巴地说。她怀里还揣了一个饼,其实并不太饿,只是好久没有吃肉,实在是馋的很。
“不能。”少年从来不和别人分食,更何况见司念衣服上落了一些灰,忍不住地有些嫌弃。
司念再次望了望旁边的野鸡,稍加思索,料定少年肯定是饿得慌,否则像他这样的小公子怎会亲自动手?刚才燃起的火苗又熄灭了,必然是他不会生火,所以此时他肯定是急于把火点起来把鸡烤熟了吃才对。司念于是道:“我会生火,会烤鸡,如果你想让我帮你烤的话呢,你就答应我到时分我一小块肉当工钱,你看怎么样?”
才坚定发誓要自己动手的少年就这样大义凛然地屈服了:“我答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他有些嫌弃脏兮兮的司念,但安抚自己的胃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
果然是地上拣的树枝,旁边又有溪流,湿气太重,所以用火石根本点不着火。司念灵活地爬上附近的一棵柏树,折了许多干燥的树枝扔下来。
少年虽然和司念素不相识,但毕竟是让司念帮忙,万一司念因此摔着了就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少年的目光寸步不离,直到司念安稳落地,他悬着的心才落下。
“松柏的树枝里油比较多,用这种树枝生火比较好,而且最好是削成一片片的,这样就很容易烧起来……”司念削完树枝,转头一手拎起那只鸡,一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把鸡割喉放血拔毛剖腹掏空洗净,一气呵成,“看,很快吧!就知道你们这种小公子不会干这种活。”
司念掏出匕首的一刻,刀光一闪,少年几乎被吓了一跳,还好她只是在对鸡动手。从未接触过厨房的少年见到司念一个小姑娘,做这种见血的活儿毫不手软,几乎有些眩晕,等司念提着干净的鸡过来时才回过神,拿起火石轻轻一划,火焰果然很快从两人之间升腾起来。跳动的火焰将漆黑的夜照亮,将周围温暖,将千年时光间的隔膜融化。
借着火光,少年总算看清了司念的脸——其实也不能算是看得很清楚。
司念的脸本来应是十分白皙,就是沾了不少炭灰。衣服还算整洁,只是打了好多补丁,有一些泥浆沾在衣裤上,显得灰不溜秋,倒并不像别的乞丐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污渍还有难闻的味道。
“大晚上的不回家你爹不会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