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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2 / 2)

她一阵后怕:“骗人,你昨天才说,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不要分开。”

“我怕你趁我昏着丢下我去做傻事才这么说,而且,韩信不是来了吗。我看他做事周全,确实有大将之风……”

“是啊,我来了,他也来了,我们都还活着。”

“等我伤好了,我们就成亲吧。”

“救你一命,你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以身相许。”

“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也不想娶别人,只想娶你。十余年来,我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念念,做我心里的一盏灯吧,让我在往前走的时候,能看到前面的路是亮的。”

司念既喜且悲,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细白的手腕,脉相是又薄又浅,她咬了咬唇,泪光盈目。

“怎么了?”

“没什么。”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目光有些无措,只能落向车帘外朦朦胧胧的风景。繁华终究还是如潮水般远离了,扑面而来的是崎岖山路上冷清的寂寥。

“你有事情瞒我。”

“我能有什么事。”

张良苍白的脸上,一对乌黑的瞳仁越发漆亮,几乎就能照见她的心底。他却不再追问,静静地倚在她的身上,马车颠簸,身后的身躯柔软,减缓了他不少的痛。

这一路格外地漫长,几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司念来过张良在下邳置办的田宅,当这次她再来到此处时,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似乎所有的忧心,都有了尽头。

她扬起车帘,看到了颜路。

颜路与张良约定,他会在这里接应,如果三个月不回来,便不必再等。他等了两个多月,终于等到了他。

“师……颜路先生在的话,那实在太好了……”

“万幸,司念姑娘回来了,他现在如何了?”

“左肩被剑贯穿,失血太多,现在烧得厉害。”

受伤后最怕的就是发烧,若是受伤本身导致的发烧还好,若是伤口感染了神仙也难救。司念在军营里已经尽可能地将伤口处理得干净,但是结果如何,无人敢说。

“我能做的,只有用药让他抵抗这些伤痛,别的要靠他自己。他底子很好,能挺过今晚就没事了。”颜路治过的病人比司念多得多,手腕数十次起落,银针稳稳地落在张良的各处要穴上,一个时辰后,终于长舒一口气,走出了房门,让张良安心地睡着。“韩信走了,姑娘可会一直留下?”

“我不知道。”司念哪里不知道颜路的意思,只能伸出手腕让他号着看,“你看了我的脉象,就知道我之前受伤太重,一身是病。”

颜路没有动,只说道:“他很想你,他一直在等你回来。你要走,最好等他伤好了以后再走吧。”

她转过身去忍不住地落泪。她很少哭,以前被人欺负都不哭,可一碰到张良的事就怎么也忍不住。她什么话都能听得,就是听不得张良想她。

三年苦修,她也何尝不想他。一千个日夜,陪着她的只有透过天窗洒落在石板上的日月星辉,和心中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她以后就算遇见其他很好的男子,也都不是他了。

“他脉象滞涩,心有郁结,有些话,还是找个机会当面说清楚为好,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放不下。”

“他确实……又骄傲又执着,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司念叹了口气。当她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的时候,她便做好了与张良分别的准备。她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又害怕他因此离开她。

可是他早晚会知道的。

那就这样放手,也许所谓的先发制人,会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她轻轻推开了门,斜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借着月光,伸手描摹着他的容颜。不知他梦到了什么,嘴角漾起夺人心神的笑意,如晓风掠光影,微雪落星湖。

她一想到他这样的笑,或许自己将来某天就不见到了,胸口像有一把钝刀在慢慢戳着,说不出的难受。

他与她的一切,她早已铭心刻骨。

天中节那天,他清雅的目光比灯火更暖,比月色更美;他教她剑法时,剑势沉着若深谷,潇洒出尘若谪仙;他与她对弈时,胸怀山海暗藏机锋若在沙场点兵……是他让她学会勇敢,是他重新让她学会自信,是他身上的光芒将她照耀。

未见他时,她以为自己依然能像从前那样洒脱看淡生死,笑对别离,此时凝伫,她才知自己此生已经无法放下。

什么分别啊那都是骗人的,她不想与他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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