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叫了她几声,她动也不动,只能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被这么一动,她便醒了,却装作没有醒的样子。
张良熄了暖炉起身,正想趁她睡着了挑灯夜读,不料手上一股力道传来,让他没站稳一下坐在床边。竟是她抓着他的手指,现在又抱着他的胳膊直往她怀里带。
张良轻叹一声,化了三分笑意,雪袖一扫,灭了屋内烛火。
他拥她入怀,闭眼吻她,鼻尖萦绕着的是她的发香。她浅浅地回应,不禁笑弯了嘴角,他呼吸一滞,俊脸上升起淡淡的绯红。
“是在这里,还是在汤泉?”他低哑着声音问道。
“哎呀,睡了睡了,不然明天又要起不来了……”
半夜的辗转无眠,半夜的安心无梦。
司念清晨在张良的怀抱中醒来,手还环着他的腰际。他的肌肉线条是真的漂亮,她手指所及之处,是流畅而细腻的,每一块都长的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只是左肩上和背上的疤痕,让白璧有了微瑕,她每次碰到,心里都会微微地疼。要是回到他受伤之前,他的肌肉应该长得更匀称,这一年里他练武不多,特别是半年之前的疼痛,让他清减了两分。
“醒了?”张良不禁开怀地笑。尚未梳洗的他乌发散乱着,领口微微敞开,让朗朗笑声里带了一丝风流,凤目含情,怎能不让人深陷?
显然她还没醒透,在他怀里睡眼朦胧地哼唧了两下。
“你晚上乱动也就罢了。”张良把她不安分的手捉住了移开按在了枕畔,嗓音低沉得不像话,“大早上的莫再乱动,也不要发出这些声音来勾我,不然为夫真的忍不住。”
哎,他八风不动坐怀不乱的模样丢到哪里去了……等等……他叫自己什么?为夫?他是真的要娶她了?她脸上一热,像一只扔进开水里的虾米,蜷进了被子里。“你还没娶我呢,怎么能叫自己`为夫’呢……”
“我们于礼不合的次数还少么。”张良钻进了被子里,在她耳边说成亲的日子,“我卜过了,明年三月十六,刚好是你的生日,日子亦是大吉。放心,三书六礼一样都不会少。”
于礼不合的次数……司念一细想,差点羞得吐血。
周礼这种东西,司念以前没有多少实际使用的需求,没有记得那么熟,但书看多了,总能知道个七七八八。相传西周初年,世风日下,民间婚俗混乱不堪,为明德新民,周公亲自制定礼仪,规定了婚姻“七礼”,包括男女在结婚前不能同房,要到了结婚当天才行。孔子重修礼典时,修到“士婚义”中“敦伦”一节时,他认为时过境迁,可以省掉,“六礼”于是产生。
这车轱辘一下子轧到了脸上。
“是有那么几次吧……”她硬是在这破路上开了下去,“这样下去,感觉过不了多久,我肚子里就能蹦出一个孩子。”
“你不是说……”
“虽说不太可能吧,但概率问题嘛,比较玄学。假设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如果试个一千次,除非倒霉到家了,否则总能成一次吧……唉唉唉,你疯了!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嘛,怎么可能真的要一千次……”司念见张良吓了一跳,忍俊不禁拉扯住他,“你是想顺其自然,或者是别的。”
她以为他会说顺其自然,没想到他会问后者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不要啊,不会吧,真不要?!”
“按照你说的概率,如果行大运,一次就成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身子未好,我不敢去赌。”
“那我就喝药了。”
“是药三分毒,这个喝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相信我的医术,我不会苦了自己的。”
成亲那天,庭院里的梅花开得正艳,满枝灿烂,一院微香,满天星河将这里点缀得更为明亮。屋内檐下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烛光映照着帐中喜被,满室的流光溢彩,也衬得人明艳妩媚,浓烈醉人。
他知道她长的美,但当她将罗扇轻移开去,她略带娇羞的笑意落入他的眼中时,她的容颜仍晃了他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化了鲜艳的妆容,也只化给他一个人看,真是素手雪净,粉颈花团,另他半点也不想将目光移到别处。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匏是苦的,酒是甜的,合二为一,望永结同好,也有同甘共苦的深意。柔情千丝万缕,如结的发,绕上他的心头,绕上他们的前世今生,永不分离。
张良脸上洋溢着深深的欢悦,温柔似玉,清俊如仙。烛光在他眼中跃动,也在他心头点燃一簇火苗。
冠缨之除,花鬓将卸,兰袂褪香,罗帐褰红,麝袅青烟,情浓似酒。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他们有过花前月下,风月无边,也有过指点江山,跃马江湖。他们会一起走向他们的未来,纵情山河万里,天高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