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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雪(1 / 2)

张良来到下邳时发了烧,司念和颜路在这最危险的三天里寸步不离,几乎没有合过眼。

司念不过学了三年医术,在实践经验上远不及颜路。面对这样严重的伤,面对张良,她独当一面时难免少了些底气,心中惶惑不安。颜路的辛苦她看在眼里,而她在白天的时候跟着颜路学,晚上就只能看着他守在张良的床边,然后被他催着去休息,留他一个人顶着。

“子房的伤已经完全稳定了。这里剩下的药材不多了,我要出去置办一些,后面的夜晚,就要劳烦司念姑娘了。”颜路眼中九分都是疲色,只剩一分如释重负的欣慰和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这半分笑意,让司念萌生起了一种——不只是后面几天的夜晚,也许很多年以后的夜晚,张良都需要“劳烦”她的错觉。

不要再往下想了!她告诫自己。张良是古代人,从小接触到的事物是和她不一样的,如果他与她要形成长久的关系,他们之间要跨越无数的鸿沟。现在张良需要她,她愿意留下来搭把手是出于情分,如果哪一天她发现张良不是一个值得自己陪伴一生的人,她一定会离开她。

反正她现在武功好得很,不至于被别人欺负了去,还可以问韩信借点钱,开一个小医馆,开不下去了就去找师父……总之不会把自己饿死。

她对自己能够这样决定很是满意。

“颜路先生尽管去休息,他由我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司念感觉自己方才脑补的时间长了些,显得有些奇怪,只好又添上两句,“我刚才在想,子房伤好了以后,会做些什么事情。”

庭院正中的海棠早已凋零,北风卷走了枝头上仅剩的几片枯叶。细瘦的枝干在风中颤着,寒鸦都不敢落足。

“把海棠移走吧。梅花要开了,可以从后山挖两棵过来。”颜路说。

司念这才注意到院中的是海棠。

她驻足良久才进了屋。

此时张良已经躺下。烛还点着,给空旷的房间里添了不少亮光。张良听见有人进来便睁了眼,见是司念,心中涌起一种莫大的宽慰。

司念上一次见到烛光下的他,还是在桑海的那一家酒楼里。当时她酒醉方醒,趁他闭着目,仔细欣赏了他俊美的容颜。当真是貌若妇人好女,又不失男儿英气,让她霎那心动。

时隔四年,他在烛光下像一片脆弱的琉璃,教她心间一痛。

“颜路先生太累了,我过来陪你。”

“他不在,你能不能偷偷给我加一点止疼药。”张良伸出右手,拉住了她的袖角。

“……这种药一点都不能多用,现在还没到用的时辰。”她心一横,一点也不敢让步。

张良自知商讨无果,便说道:“那多陪我讲一会儿话吧。”不等司念回答,他接着说道:“学武功、学医,都很辛苦吧。”

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司念现在根本不能去问。她是劳身,他是伤心,她知道他才是真正痛苦的人。她坐在床沿上,莞尔一笑:“师父很严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发觉还是惦记着你的时候更辛苦。”

一半是安慰,一半是真话。直白的话讲完,她不太好意思再盯着他看,收了收心,侧过身给他倒水喝。“武功、医术,只要用心就一定会有成就,可人的情感不一样,有太多兰因絮果。”

天青色的袖摆从张良的指缝间溜走,又重新落在他的手心。他把她的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让她触碰到那热切有力的心跳。

“不,大都是一样的。”他的眸色黑的发亮,仿佛能照耀到人心的角落,“人的情感也是用心二字,唯一的不同,就是它是双向的,而我绝非不坚定之人。”

鱼和熊掌他都想得兼,不存在任何取舍,只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甚至是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事,如今更加坚定。这让这二者间的天平有一点倾斜,他不太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也庆幸司念从来没有仔细问过。

“有道理!既然你坚定,那我也很坚定!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司念忽然凑近了,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她先是美滋滋地欣赏他的脸,后又皱着眉故作沉思状,看得他有点心虚。

“瘦了吧。”

“不止这个。我觉得你现在,有点悟了。以前你只会说你不会喜欢别人,不需要别人来教之类的,现在居然在思考恋人维系情感的本质,不得不说孺子可教。”司念一脸赞许。

竹杯中的水变温了,杯中插了一根洗净的芦苇。芦苇的茎是中空的,可以当做吸管,让张良不用起身就能喝到水。

张良就着司念的手喝着,方才一句“恋人”让他入置云端,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去。他觉得这两个字比什么“良人”“相好”好听得多,越揣摩越有点上头,不知不觉把芦管咬了两下。

“你居然还咬吸管……”司念一边吐槽着一边把芦管拎起来,拿剪刀把上面一截剪了。

张良看到芦管被自己咬劈了叉,也不禁笑了:“才知道芦苇还能这么用,这你都能想到。”

“哈哈,快叫我小天才~”

“天才…是何意?”

“大概就是天生奇才的意思吧。”

“嗯,你真是个小天才!”

吸管这种东西原理那么简单,只要找到个空心的不会被泡烂东西就可以了,不过就是这个朝代的人没有想到而已。司念见张良的神情又认真又乖觉,好像说得她真是个天才一样,大抵是因为张良此时没有办法活蹦乱跳,只能对她百依百顺。

屋外风声正紧,床头的红烛略有感知般晃了一晃。司念抬眼,见烛快要燃尽,知是到了可以加药的时辰,便在水盆里洗了手,把早就浸好药汁的细布拿了出来,而张良迟迟没有动。

“脱吧,又不是没见过。”司念轻飘飘地说着,曲起右腿,单膝跪在床边上等着。

张良只好自己解带宽衣,把左肩的衣服往下扯,而后任司念松开肩上的绷带,敷药,再重新把绷带绑上。

冰凉的细布敷上伤口,本来疼得发热的地方,似乎温度降了下来。随着痛感渐渐褪去,张良的心情更是愉悦,甚至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往里面挪了挪。

“……我一只手,不好系衣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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