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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1 / 2)

程绪宁和景宸没能找到山洞过夜,便只好寻了块隐蔽的树下空地。

夜色渐深,二人又没有工具生火,只能在黑暗中大眼瞪着小眼。

程绪宁颇有些担忧是否会遇到野兽,她哀然叹道:“若是遇见野兽,你就别管我了,自己赶紧跑了便是。我们之中若有一个能活,也不算太亏。”

她说到一半,不禁举起自己的小臂细看,像是在思索这软肉吃起来是何滋味。

景宸无奈摇摇头:“小丫头,这才刚逃出来,你就这般胡思乱想。”

程绪宁猛地坐起,义正严辞道:“别叫我小丫头,我是有名字的!” 她认真地看着男孩:“我叫程绪宁,千头万绪的绪,宁静的宁。” 她爽快地说:“你以后便唤我大名吧。”

景宸见她一会儿因害怕野兽而倍感哀伤,一会儿又只为着一个称呼就正气凛然、忘记了害怕,只感女孩变化多端,叫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二人才刚重获自由,景宸心头尚还余留一丝畅快。只见他双手抱在脑后靠着大树,开起了玩笑:“程绪宁,你可真是人如其名!想起伤心事就哭鼻子,一到晚上,却睡得比谁都香,谁都没你安宁。”

男孩这些天来总是寡言少语,此刻少见地开朗,程绪宁心想,他看上去心情真不错。

景宸还在那儿自顾自地说:“我昨夜还想与你商议出逃事宜,转头见你竟已睡去,那小半个饼还捏在手中。程小姐危难之际还能这般从容,真是叫人佩服。”

听他这样说,程绪宁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早知如此,昨日睡前就应把干粮一股脑全塞嘴里才是。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靠在树上,微微扬了扬下巴:“你的名字,哪个景?哪个宸?”

“景色的景,宸:宝盖头下一条龙,” 他捡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程绪宁奇道:“这宸字……你这样写来倒是气势磅礴,这字是什么意思?”

男孩回答:“本意是为高大的房屋。”

景宸看着远处,又说:“其实,传说在上古时期,宸字……还有个别的意思”,他用树枝在先前写的宸字外头画了一个圈,将它包围起来:“相传,宸字意为帝王死后的居所。”

他靠回大树:“说白了,就是个华丽的大墓,将人困死在里头罢了。” 转头见女孩定睛看着他,便又补充:“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不过一个名字罢了。”

树上蝉鸣,晚风习习,男孩儿说完话,便用树枝将方才写的名字全部划去,只留一地乱迹。景宸见那些字都已看不清,这才将树枝一扔,又将双臂枕在脑后,无言看着晚星与游云。

程绪宁看着这一团如今已无法辨认的字迹,颇有些可惜:“难怪说是墓穴,龙本应在天上飞,遨游自在才最好,偏要把它圈在一方天地,可不就是它死了。”

景宸并未回答,少女又说:“你的名字意向好大,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景宸不以为意,他看着苍穹下的繁星,下意识地喃喃道:“有什么不一般的,真要说最不一般的,应是能与你在这荒郊野外相遇……若不是你,我现在恐怕都还在那破洞里,我好像……还未曾向你道过谢。”

他坐起身来看着女孩儿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程绪宁。”

***

程绪宁在鸟鸣声中醒来,阳光被树叶挡住,仅有几束斑驳打在身上,她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的景宸仍在睡着,程绪宁心想:又活过一天。

她刚想起身想去采些红桑果,景宸睁开了眼,突然说:“你别乱跑。”

程绪宁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你可真易惊醒,吓我一跳。”

景宸坐起身来,像是昨夜没有睡好,看上去有些疲累。他皱着眉头哑声道:“昨夜我怕野兽偷袭,守夜到天微亮才睡去,今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生火的工具。”

程绪宁点点头:“我们这就去采些果子,红桑果汁血红,可作记号,这样就不怕又绕回来了。” 她顿了顿:“此法虽算不上好,但如今也只能这样。”

山洞中带出来的干粮还剩一些,其实,在树林里就是只吃果子也不至于饿死,可一直困在这里绝非上策,他们必须赶紧找到出去的路。

***

二人走了一日,沿途均在一些特别之处用红桑果汁作了记号,可不知怎的,待到傍晚时分,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前一日过夜的大树底下。

步行一天未果,一时无人说话,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既没寻到出路,又没能找到生火的工具,程绪宁心中惶然——这些天,自己每晚都在默默害怕是否会被野兽吃掉,如此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她此刻只恨自己当初不够顽劣,这里是朗月地界,她是朗月国人,可她竟然对此处一无所知。要是从小多与母亲一起下到矿道,或多或少能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环绕矿道的树林,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坐在原地眼睁睁看太阳落下去。

“我绝不说丧气话!”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她深深吸了口气,面向景宸:“大不了就多走几日,树林是饿不死人的,你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景宸并未回答,此刻他神经些紧绷,逃出山洞却被困在树林中,如此境地……并不比在山洞内好上几分。

他盘算着,自上回他们来送水送食,已是第三日,不知老邢头和张大等人是否回过山洞,要是他们回去过了,只消在山道内走上一圈便会知晓那上方通往树林的洞口,是景宸唯一的出路。

以他们对多罗山脉和朗月地界的熟悉,抓住自己恐怕是迟早的事,再这样下去,他就真要成为刀下冤魂了。

景宸心中烦闷,只觉自己好似脚踩棉花一般完全使不上劲。一时间,这么多时日的憋屈一齐涌了过来。

自己明明并非池中物,为何从小到大,总如鲲鹏被卡在山涧狭道般,受限于这些难以挣脱的困境!

他越想越气,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重重地将它扔了出去。本就只想单纯泄一泄火,谁知在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暴跳如雷的声音:“是哪个不长眼的乱扔东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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