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尔忍不住大声起来:“我一项业务都没办成呢!怎么就重复了?”
红马甲晃了晃手里的信说:“我们招聘处收到了您的来信。”
靠,忘了这茬。
“能不能作废?我投错了。”庄尔瘪起嘴说。
“不能。”红马甲虽然是在微笑,可他阴恻恻的表情比电脑前那位还渗人。
随后,红马甲朝庄尔微微颔首,指尖方向顷刻间延展出一条小径。
他说:“请跟上。”
在庄尔迈开腿的那一刻,像是有自动感应一般,写有“天堂招聘处”五个大字的路牌浮现在她的左手边。
踏上这条路后,其余的小路和建筑又全消失在了云雾中。
这下不走都不行了。
一路上,只有红马甲在说话,庄尔全程摆烂。
天空逐渐变得灰暗,庄尔已经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天堂系统为了体感逼真,也模拟出了死者所在地的天气变化。
淮岫市连续一周都有雨,这会儿又下起来了。
迷蒙的雨连成一片更深的雾,淅淅沥沥,空气中的潮湿挥之不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
工作人员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这时又开口:“你说多巧,正好我们有位员工今天离职,你正好代替了他的位置。”
听到“离职”两字,麻木的庄尔才有了动作,她抬眼撇向前方,迎面正走来一个灰影。
那个人穿着灰色的运动衫,两手紧紧环抱着一个开口的纸箱,里面堆放着投胎用的铭牌,见了底的茶碗,以及一堆写满了鬼画符的草纸。
他神色郁郁,目光空洞,视线掠过穿红马甲时,却骤然一抖,但很快恢复如常。
随后,他经过跟在后面的庄尔。
目光相汇时,他竟然轻轻摇了摇头。
庄尔抬眉,发现他食指轻轻点了点纸箱里的一张纸。
纸上的字基本都被雨水晕糊了,那人指尖点触着一个汉字,庄尔费了好大力气才辨认出大概——“过”。
这是在鼓励她录取通过?
庄尔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那人松了口气,脸上竟浮出一抹笑意。
他并不知道,庄尔是带着搞砸面试的目的去的。
这个不足为提的擦肩并不能影响什么,因为庄尔很快就要为其他事发疯了。
庄尔刚走到招聘处的办公台前,就被业务员口头通知录取。
连个面试过程都没有。
直接,录取。
“不是,”她完全不能理解,“你们真看过那个简历吗?”
哪里是什么简历,她就差没在申诉信上破口大骂这两天遭受的离谱事件了。
“看过一点,”业务员面无表情地说,“不过,考虑到系统维护期间人力资源紧急缺失的情况,招聘处破格录取了本周所有投递过简历的人。”
所有?
只要投了就录取?
她活了二十八年,就没见过录取率百分百的企业。
业务员解释道:“根据天堂系统公平管理条例,简历在投进邮箱的十分钟内允许取消传递,一旦被邮箱消化,任何人无权撤回。”
庄尔眼皮突突地跳。
当时她根本不知道那个破邮筒在偷懒打瞌睡,按理说,信件扔进去十分钟内,就会显示投递成功与否。
庄尔一连投了六次,都没有回应。
正当她往邮筒嘴巴里塞第七封信时,这家伙醒了。
一顿咳嗽下,它把七封信全吞进了肚子里,随后才告知她投错了地方。
这让她怎么改?怎么撤回?
庄尔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几乎把生前受过的气全都发泄给业务员。
她声音变了调:“我已经说过了,这应该算邮箱的失误,人一进来连个标志都没有,谁知道该往哪里走?问路也不讲清楚,上来就让人填表填表,我现在不想投胎,更不想打什么工!我要投诉,你们投诉电话,呃,投诉邮箱在哪?”
业务员依旧是那不痛不痒的语气:“由于系统升级维护,投诉窗口这几天暂停接待。”
“那我就等到它开始接待。”庄尔没好气地说,用力跺了跺左脚,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可以。”业务员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表情古怪地说:“不过,提醒您一下,人死后在天堂的滞留期为四天,超时便再无转世的可能,只能被系统以垃圾程序销毁。”
庄尔嘴角抽了抽:“那你们投诉窗口什么时候恢复?”
“三天后。”
三你个头!什么狗屁系统需要三天维护!
业务员露出标准的微笑,语气依旧不紧不慢:“您先别急,录用后并不影响您再去申诉。”
庄尔摇头,睫毛挂了一层潮湿的雨水,很急切:“我等不了三天,因为我就是要对自己现在的死因作申诉!”
业务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在电脑前敲了几下,蹙起眉:“您是说,您对自己猝死一事存疑?这个自有人间的法医判断。”
“不是这个,我奶奶在三天前离家出走了,我报了警,目前还没有消息,所以我现在不能死。”庄尔声音里含混着哭腔,她太急了。
“所以您希望天堂为您提供老人的定位?”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无力地重复:“也不只是这个……总之,我现在不能死,我不能死。”
业务员垂下眼,很久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凌迟着她,键盘声单调无力地在雨幕里响着。
一股压抑的血腥味蔓延至喉头。
庄尔再也忍不了了。
“让我见你们的管理人员,我会仔细说明的!”她喊着,两手狠狠拍向桌子,却没有意料中的声响。
桌子是云化形的,十分绵软,庄尔轻飘飘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威力,它被按下去一个凹陷后,又慢慢回弹成一个平面。
业务员在庄尔掀桌之前,迅速浇了桶冷水,他悻悻地说:“对于您提出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