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天空裹着一层层厚实的阴云,漫天的白毛细雨又开始飘飘扬扬地落下,眼前的事物都像蒙上了一层帘幕,叫人看得不真切。
周歧被身后的大汉粗鲁地推了一把,身体随着打了个趔趄,身后粗犷的声音满是催促,“没吃饭吗?走快点,拖拖拉拉的找死啊。”
头上的发丝盖了一层薄薄的雨珠,随着走动轻轻地晃着,校服已经脏的不像样了,有一些狼狈,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前的景物似乎清晰了一点,然后又把手伸进兜里捏了捏。
那顶庄如渏给他织的绿色毛线老虎帽子,此时半边耳朵已经快没了一只。
不知道他们是自大,还是觉得一个半大孩子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们没绑他手脚,所以每回他们停下的时候,他都会找机会蹲在一边,找个不明显的角落挂上一根毛线。
这帽子戴了几年,直到现在已经戴不上了,却也一直没扔,舍不得扔。
如今快被拆的不像样,虽然心疼帽子,但这已经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今她在外地拍着戏,她现在知道他不见了吗?
感冒还没好,再淋雨怕是要更严重了,还是等她感冒好了再发现我不见了好了。
不过林枫那个大嘴巴这会肯定去告老师了,然后还会打电话给他哥,那庄姨肯定应该知道了。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这群人也不知道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话说回来,他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一群人?
那大汉转过头,低着声音在曹茳身边说着话,一口烟嗓子里似是有化不开的啖,“曹哥,前面离边镜不远了,我们这几年也没闲着,已经跟那边搭了一条线,整顿两天就可以走。”
曹茳的寸头长出了长长的发茬,一张脸晒的黝黑,衬的眉毛上的那颗红痣越发显眼。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啖,把嘴里叼着的烟头也一并吐了出去,然后抬脚狠狠的碾了几下,“干的不错,不过明天就走,省的夜长梦多,那些条子可没打算放了我,老子听话乖乖蹲了五年,出来了还是跟看犯人一样看着老子,操。”
“那不能,咱车都放弃了,专挑了这条小路走,咱兵分两路,他们想破脑袋也不可能马上追过来,起码得在那条公路上追到另一个城市,等转过头来,咱早跑啦。”
曹茳又啐了一口,“你以为他们吃白饭的?谁给你的自信?小心驶的万年船。”
曹茳对五年前被抓仍然耿耿于怀,至今都想不明白倒底哪一环出了错,明明出奇不意,甚至中途还换了个身份,只要没有人发现那具尸体,那他跑掉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但他还是轻而易举地被抓了。
大汉谄媚着一张脸,嘴边的笑快要咧到耳际,嘴上应着是是,帮着骂骂咧咧一通,说:“那这小子咋办?要这样吗?”
那大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茳看了周歧一眼,突然笑的阴森,“不,带上一起走。”
“哎,是是。”
“那臭娘们不是帮着那帮条子抓老子吗?要不是她,老子早就吃香喝辣的了,呸,这五年牢饭可不好吃。我把她孙子弄来跟我们一起,将来两边对上了,我看她是大义灭亲还是两边为难,哈哈,光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刺激。”
“哎,老大英明。”
大汉又拍了一顿马屁,直把曹茳的脾气撸顺了,才朝前吆喝:“加快点脚步,都没吃饭怎么着?”
众人听闻,脚下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周歧夹在中间,不快不慢地走着。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一栋两层的小洋楼前停下,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据点了。
此处隐在山坳里,方圆内并没有看见其他的屋舍,只剩一条小路通往不知明的另一边,隐秘又荒凉。
能找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实属不易。
楼门前站着两个人,似是早收到消息,早早便等在了那里,其中一个男人眼前一亮,快带窜上来。
此人身穿花衬衫,腿下一条破洞裤的,脑门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黄毛,他比刚才那大汉更谄媚:“曹哥,欢迎回来。今晚兄弟们备了些酒肉,给您接风洗尘,您一路辛苦了,如今回来了,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那大汉一步上前:“办的不错,吩咐下去,半小时后开席,还有,找个人把这小子看牢了,跑了你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黄毛把周歧拽过去,“放心吧坚哥,保证完成任务。”
周歧不着痕迹的抬头打量着四周,直到被关进一间细黑的屋子,才睑下眼里的情绪。
“好好呆着,劝你不要有其他小动作,不然,有你好受的。”
黄毛瞪了周歧一眼,一双眼上下扫了他一遍,接着摸着下巴意味不明的笑了。
他伸出手朝周歧脸上摸去,嘴角咧着猥琐欲呕的笑:“小模样长的不错啊,跟个娘们似的。”
周歧微微往后错开了他伸过来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反了你,给爷摸一下。”黄毛不爽周歧的躲闪,两步上来就要抓他的手。
外面匆匆跑来一个人,急道:“黄哥,曹哥那边找人了,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黄毛一顿,有些不甘地收回手,朝周歧狠狠瞪了一眼,转身走了,“看紧他,别让他跑了。”
“哎,是是。”
黄毛走远了,那人正要关上门,周歧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张余。”
张余关门的动作一顿,抬头默默地看了周歧一眼,没搭腔,一张稚嫩的脸上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来,显然对这个称呼不甚在意。
门在两人面前关上,也把这一别五年后的再次重逢都关在了门内外。
脚步声渐行渐远,周歧侧耳听了一会,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这间屋子在楼的背面,角落有些隐秘,此时的人应该都在前面称兄道弟的喝着酒。
周歧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不大,但是有且仅有一张床。
周歧在床上坐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然后盯着那扇门看了半响。
他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敲啥子敲?给老子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