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离开多远，就听到身后的人群闹哄哄的，谢月瑶回首望去，方才雨蝶卖身救母那处重新挤满了人，比先前围观的时候更热闹，外围的百姓更是指手画脚，吵闹个不停。
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银子给其他人抢去了？
如此想着，谢月瑶停下脚步，没有叫住云亦离，而是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眯起眼睛一看，人群中心的雨蝶正被几名男子扼住双手往人群外拖。
男子个个身材高大，袖子挽起能看到精壮的双臂，穿着布料比围观的百姓还要好上几分。
百姓们嘴上不停骂道，但似乎对那些人有所顾忌，不敢上前解救，任由着雨蝶被拖离自己母亲的尸体身边。
雨蝶哭喊得撕心裂肺，期望周围可以有谁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回头的瞬间对上谢月瑶迷茫的双眼。
恐惧、乞求、期望……
雨蝶的目光让谢月瑶心头猛地一惊，回过神扭头去叫云亦离。
“公子，前面出事了。”
云亦离转身，随意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小瑶，你已经帮过她一次了，没人谁能一辈子帮谁。”
“可是……”谢月瑶明白公子的话不无道理，而且她也知道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自己有能力帮，现在连她自己尚且自身难保，需要依靠着公子，谈何去帮别人。
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母亲刚去世的姑娘被欺负，这让她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想丢下云亦离，冲过去救雨蝶，哪怕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忽想到，在现代外公外婆去世后谁又真心帮过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良心这种东西，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还是付出给那些待自己好的人。
谢月瑶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对云亦离道：“对不起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走吧。”
若再多说惹公子不快，下场不一定比雨蝶好。
城里人那么多，总会有人去报官救她。
云亦离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谢月瑶，盯得让她有些心慌，下意识伸手去拉他的衣服。
“公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
“你明白就好。”云亦离打断谢月瑶的话，“且再帮她一次。”
闻言，谢月瑶不由一愣，随即破颜一笑，重重点了两下头，信誓旦旦保证道：“我下次一定注意。”公子既然开口肯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等他们再折返回去救人时，雨蝶已经被拖上马车，接着一小包东西从车窗抛出，正好砸中雨蝶母亲尸体的胸口。
谢月瑶追上去，马车已经驶远，虽说让公子施展轻功追上去不是问题，可地上那位怎么解决。
她扭头看向地上裹着草席的尸体。
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方才丢到尸体胸口那袋东西是什么，但都嫌晦气不敢去碰。
“可惜姑娘你那么好心肠也帮不了那苦命的丫头。”有个混在人群中的老汉看到谢月瑶回来，一脸遗憾地叹气。
看穿着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肩上挑着两个空筐，筐里贴着两三片菜叶子，应该是早上进城卖菜的农户卖完了菜出城回家的路上凑了个热闹看。
闻言谢月瑶拉住老汉，问道：“大叔，你认识雨蝶吗？”
“认识，我们村里的人。”
云亦离走到谢月瑶身旁，老汉瞅了他一眼，继续道：“前两天她娘亲病重的时候，大伙还凑了点钱给她去请郎中，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谢月瑶刚给钱雨蝶时，老汉已经在人群里了，他知道俩人心善，也不怕多说几句。
在老汉的口中，谢月瑶和云亦离得知了雨蝶的凄苦身世。
从小父亲下落不明，和母亲二人在洛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相依为命，朴实的村民们日常忙于劳作不但没有传流言蜚语，还看在她们孤儿寡母生活不容易，则是能帮就帮。
雨蝶和她母亲知恩图报，平时织布纳鞋，绣些手帕荷包来城里卖了钱就会马上把欠村民们的粮油银钱还上。
生活要是这样平淡安稳过下去也就算了，随着年月的流逝，雨蝶出落地亭亭玉立，平日里被一些地痞流氓觊觎，村里的大小伙子碰上都会挺身而出把人赶走。
不曾想一次进城卖布，被城中一个自称小霸王的恶霸看上，仗着是城主的亲戚想要强抢民女，把雨蝶据为己有。
即使村民有意相助，可谁都不敢招惹小霸王，唯恐惹祸上身。
昨日小霸王带着两个大汉冲进到雨蝶家中抢人，病痛中的母亲为了保护女儿挣扎着上前与他们拼命，大汉一拳打在她的面门上，她向后栽去，脑袋竟撞到锅台上，当场气绝。
见闹出人命，小霸王丝毫不见慌张，知道雨蝶没钱给母亲下葬，本想趁此机会，要挟雨蝶从了他。
老汉长叹一口气，“那孩子性子刚烈，以死相逼，宁愿上街卖身葬母也不肯答应。”
谢月瑶心想，那雨蝶的确长得天姿国色，被人惦记也正常，这年头长得好看真危险。在她看来卖身葬母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的行为，可雨蝶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赌，赌她会不会遇到好人。
微微摇了摇头，谢月瑶问云亦离，“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云亦离蹲下拿起那袋东西，围观百姓见状都伸长了脖子想看里面装着什么，他打开一看，一整袋白花花的银锭子，少说也有两三百银。
老汉看清之后，嘴里骂道：“真是欺人太甚。”
在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小霸王这是向众人宣告他并没有强抢民女，而是正正经经花钱买的。
“去找小霸王。”说着，云亦离拱手问老汉，“老伯，请问小霸王的住处怎么走？”
“哎哟，看来那丫头真遇着好心人了。”老汉替雨蝶开心之余，又担心云亦离和谢月瑶得罪小霸王，惹上祸端，改口劝道：“那小霸王平日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也没人能治，就是因为有人给他撑腰，公子……”
云亦离知他有何忧虑，只道：“老伯只管放心，在下从不做毫无把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