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到了地上散落的裙衫。那是烟临的石榴裙,她不会看错。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早膳摆在了书房。黄花梨黑漆桌案的凳脚边,些许灰烬随着凉风四散而飞。烟雨急忙让丫鬟们把炭盆拿走,李含章叫住她,盆里的账册尚未燃尽,还剩下半本。
烟雨将其拿了出来,放在桌案。李含章迟疑了片刻,见日上云梢,在李清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清应诺,将另外一本账册揣在怀里,离府而去。
“爷,烟临,她…。”烟雨终是不甘心,试探着问他。
李含章喝完米粥,接过湿帕,擦了擦手,道,“让她多睡会,待她醒来,好好伺候。”
烟雨僵硬着笑容应诺,心底一片冰凉。
而今日的早朝,鸡飞狗跳。李含章刚到户部,就听见同僚们在议论。原来,叶坤招供了,还交出了账册,大理寺卿一早就呈了上去。
据叶坤交待,他与英王萧煜勾结多年,他每年都将税银放在汇通钱庄,其余的一概不问。而账册上,也明晃晃地盖着萧煜的私章。
圣上龙颜大怒,气得把茶盏砸在了萧煜的额头上,“逆子,逆子。”
萧煜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额头泛出血珠,湿润了睫羽。
此时,秦远安跳了出来,抹着眼泪喊冤,“皇上,太子冤枉啊。他与盐税案毫无干系,却遭人陷害,禁足东宫,臣想想都替太子委屈。陛下,臣请您彻查,找出幕后黑手,还太子以公道。”
明眼人都清楚,是谁要害太子。朝臣知道,皇帝也知道,他抿了抿唇,眉间散发着冷意。
萧煜闻言,冷笑着。他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太子冤枉,呵呵。
见帝王不语,秦远安当即下跪,率领太子党匐匍在地,恳请帝王严惩幕后凶手。这一番架势,大有置英王于死地的意思。
“呵呵。”英王冷笑出声,在寂静的朝堂上越发刺耳。
“笑什么?天子子弟,竟然联合大臣贪污朝廷的税银。事到如今,你还有脸笑?”皇帝指着萧煜,满脸怒火。
“父皇恕罪,儿臣只是觉得秦大人有趣罢了。他口口声声说本王谋害太子,他偏偏又没有证据,只能像条疯狗在那窜。”
“你,”秦远安咬牙切齿,转头作揖,“陛下,英王贪污税银,陷害太子,论罪当诛,还请陛下依法论处。”
“请陛下依法论处。”太子党异口同声,平日攀附英王的朝臣们战战兢兢,交头接耳。
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大监帮他顺着胸口。英王挺直腰背,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他看着愈发来气,倔强的性子跟他母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皇,能否让儿臣看一眼账册,也让儿子死个明白。”萧煜抬起头,目光灼灼。
皇帝朝大监使了个眼色,大监将账册呈给了他。
萧煜信手翻阅着,心里估摸着时辰,余光一瞥,扫到了梨花印记,他嘴角勾了勾。
朝上陷入了僵局,而户部的官员手捧着扬州的账本,缓缓松了口气。他们这些时日,天天清算扬州历年的盐税,忙得脚不沾地,眼下总算能喘口气了。
只待叶坤伏法,盐税案就要告一终结了。
“含章,待会下值,咱们去樊楼吃酒吧。”有人提议,其他几人相继附和着。
李含章捧着书卷,眉眼笑着,“好啊,的确该庆祝一番。”
英王经此一役,储君之争已经落下帷幕。太子的救命之恩,他也算还清了。待太子登基,勇安侯府以从龙之功受到封赏,李氏一族将满门荣耀。
他也可以带着临儿离开京城,走遍大江南北。李含章嘴角含笑,眼前仿佛出现了知盈的音容笑貌,他想跟知盈说,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他们会携手白头。
“出大事,出大事了,”同僚匆匆进门,就扯着大嗓门喊,“贪污税银的不是英王,是太子。”
话音刚落,李含章双眸陡睁,浑身散发着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