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德让问出了几人的心声,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赵严。赵严捋了捋胡须,笑了笑,“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揣测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侯大人,我听说悦风楼的案子是你办的?”
赵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送英王回府的时候,多巴结着点。”说完就大步而去,丝毫不给侯德让追问的机会。
赵严不愧是内阁首辅,话说得跟没说一样,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姚季安听完后,笑了笑。孙尚也听懂了,徒留侯德让愣了半天。
“哎呀,选错了。”他一拍脑门。早知道不该站太子了,这下好了,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通这个,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小跑着就往宫门外奔,菩萨保佑英王啊,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大理寺的诏狱关押的都是些重刑犯,牢房里,阴暗潮湿,狱卒还都是些混下九流的,手段阴损。犯人只要进去了,他们就会先搜刮一番。接着再以刑罚敲诈,让家人拿钱,免遭痛苦。几轮下来,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身为大理寺卿的侯德让,自然知道牢里的这些手段。而且不仅知道,他还有分成呢。侯德让一想到他们把招数用在了英王身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下马车的时候,浑似一个圆球,径直滚到了地上,连头顶的乌纱帽都掉了。他捡起帽子就往里跑,压根顾不得自身的仪容。
待他看见英王完好无损时,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定了。他气踹吁吁的,扶着柱子。
“大人,您怎么来了?”狱卒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低语,“大人,属下刚刚想立规矩,结果兄弟几个都被禁军折了,他们管闲事都管到我们大理寺了,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去,”侯德让拂了拂手,看着守在牢房外的禁军,问了句,“姚大人让你们来的?”
禁军不吱声,提着腰刀守在门外,要是有人敢图谋不轨,他们顷刻间就能了断。侯德让也不问了,心里想着,回头他得请姚季安喝酒去,多亏了他想得周到,不然侯某就要人头落地了。
“快,把门打开,”他恭谨地朝英王作揖,“殿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大人大量,还望宽恕则个。”
“陛下有旨,让下官送您回王府。”
萧煜睁开双眸,微微抬头。随即撩起袍子,侯德让跟在后头,连连赔罪。
“殿下,上次那事,都是太子殿下让我干的啊,下官位卑职低,不敢不从啊。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与此同时,英王府也是人仰马翻。孙慧若哄好了孩子,就去了羡仙院。叶琳琅枯坐在罗汉床上,眼神呆滞,痴痴地望着窗外。
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腹部微突。人却不怎么精神,面色苍白。林嬷嬷轻声禀报说,她怀得艰辛,吃什么吐什么。加上思虑过重,夜里总是梦魇。
孙慧若静静听着,叶琳琅仿佛当她当做空气,丝毫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赵嬷嬷拿出锦盒,放在案上,
“这里面是五千两银子,还有扬州的地契、房契。林嬷嬷,帮叶孺人收拾行李。”孙慧若吩咐道。
“我们去哪?”叶琳琅有了反应,问她。
孙慧若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送你走,送你回扬州,”她顿了顿,“这些都是王爷准备的,足够你和孩子生活了。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就带着这些钱,找个人嫁了吧。”
“这些话是他的说的?”叶琳琅嗓音微颤。
“嗯,王爷这次凶多吉少。他知道你恨他,你也未必愿意留下孩子。”
“我恨他?”叶琳琅喃喃自语,摇摇头,“不是,是他抛弃我的,他不喜欢我,喜欢别人。”
孙慧若微微抬头,望着她。她唇色惨白,眼睛红肿,眼眶里隐隐泛着泪珠,“你恢复记忆了?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失忆,对不对?”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叶琳琅眼神躲闪,别过头去。
孙慧若笑了笑,“同为女人,你瞒得了王爷,瞒不了我。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叶琳琅震惊问她。
“起初,他是利用了你,但后来,我想,他是喜欢你的吧。不然,依你拙劣的演技,连我都识破了,何况是他?”孙慧若定睛望着她,“他知道你骗了他,却还是心甘情愿地陪你演戏,宠着你。甚至,连你的后半辈子都替你想好了。”
叶琳琅眼眶湿润,“胡说,胡说。”
孙慧若叹了口气,“你明明喜欢他,却偏偏困在仇恨里。叶坤帮着东宫贪墨税银,即使王爷不揭露他,他早晚有败露的一天。你家人的死,都是你父亲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叶琳琅不说话,抓着锦盒的指骨微微泛白。
“其实,王爷把你禁足,是我设计的。”孙慧若语气平淡,“我指使李侧妃骗了你,算起来,你与王爷之间弄成这样,也有我的错。”
叶琳琅微微吃惊,抬头望着她。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会把你禁足吗?你以为你们只是吵了一架,以为王爷不见你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的,”孙慧若摇了摇头,“叶琳琅,还记得王爷密室的画像吗?”
“当然记得,”叶琳琅嘴唇紧抿,萧煜画了那么多张,她记忆犹新。
“那是他的妹妹。”孙慧若端起茶水,啜了两口,完全无视她的震惊。
“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叶琳琅瞳仁一颤。
“王爷的生母娴妃娘娘,早年曾生下一位公主,她自幼就养在王爷身边。”她和萧煜大婚的第二天,他就带着她去了兰苑,见到了年仅十岁的萧临。
她还记得那天,萧煜握着她的手,对她许下山盟海誓,他们是夫妻,未来,便是帝后。皇权霸业,有野心的,从来不是只有男人。
“这是他的秘密,叶琳琅,你该庆幸,他只是关了你。换做我,绝不会留你苟活到今日。”茶盏搁在案上,溅起水花。
“我替他不值,为了你,他一再地降低自己的底线,一再地放过你,保你的命。甚至,不惜为你担下巫蛊的罪名。”
叶琳琅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孙慧若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