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在她新婚之夜辱了她,这对一个女子而言,可是毕生耻辱,她却似乎不为这事记恨郑言,反倒将未婚夫杀了。
其中恩怨,除了陆禾与郑言,只怕天下再没第三个人能知道实情了。苏右安好奇心越盛,只是他见陆禾僵硬的手肘,识趣的没有再多问。
寂静半晌,陆禾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她道:“你来看看,这回画的好不好?”
苏右安拿着剥了一半的橘子过去,看见纸上一张温柔的脸。
她的线条画得僵硬,还有好几处都晕墨了,可是每一处的细节都彰示了作画人的认真。饱含笑意的眼睛,弯如新月的细眉,还有笑起来嘴角甜美的梨涡……画上是一张十分温柔婉约的脸,看上去与陆禾有五六分相似。
陆禾看着画,眼中流露出怀念与悲痛。
“你与你娘长得真像。”苏右安说。
“小时候我笑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陆禾有些低落:“后来长大了,就没有人再这么说了。”
眼见着她的神情又冷起来,苏右安掰下一瓣橘子喂到她嘴边。
被火烤过的橘子酸味浓郁,陆禾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
郑言进来时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俊美的男女并肩而站,那个在他总是永远装模作样的陆禾突然变得生动,她把橘子全塞进苏右安的嘴里:“你自己试试多酸!净捉弄我!”
她变得活色生香,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一般可爱动人,郑言怔了半拍,随即面无表情的出声:“苏公子在府上住得可惯?”
他一过来,陆禾立即恢复成平日似笑非笑的假脸,郑言忽觉得她有些讨厌。
苏右安走出去,客气的见了一个礼:“多谢郑太师,一切皆安。”
郑言背着手,板正的站在卷帘下面,看着苏右安:“今日上朝,皇上又谈起礼部官位空缺,太子听闻你在京,保举你为礼部尚书。”
“那日与太师的详谈,太师应当没忘。”苏右安爽快的回答:“那时苏某已经回答得很清楚,此生志在山水,无意仕途,劳烦太师代为感谢太子的厚爱。”
郑言颔首,仍是不苟言笑:“如此,可惜。”
他转头看向桌上铺开的宣纸,问:“画作如何?”
苏右安道:“有陆姑娘的襄助,再过几日便能画成。”
郑言看也不看陆禾,语气中带着些嫌恶:“她能帮个什么。”
然而走到桌边,看到纸上的那张脸,郑言忽然愣住,他眼中的情绪忽然变得极为古怪,久久没有反应。
陆禾试探着开口:“陆禾手拙,用尽全力也只能画得如此,太师请勿怪罪。”
郑言抬头,两两相望,郑言忽然退了一步,他道:“你们画吧。”
他转身就走,一向步履稳重的人,今日忽然脚步匆匆。
苏右安摸着下巴:“有些奇怪,我看他本有别的话要说的。”
陆禾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画,脑海中忽然敞亮,思绪也变得清明。
如果让郑言爱上自己是一件遥不可及的难事,那么让郑言爱上他心里藏了几十年的人,是不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吗?
陆禾想到太师府的姬妾们,每一个都和娘有那么一些相似。
那么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比她更像吗?
陆禾看着画,缓缓笑开:“我真的长得像我娘吗?”
苏右安挑挑眉,轻笑:“母女若不像,才是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