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站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提起他们曾有、仅有的那一夜,那时的每一处细节忽然全部涌入脑海。
她清楚的记得郑言沿着她冰凉的锁骨往上探寻,冰冷的唇贴着着她滚烫的耳垂,最后堵住她不甘的红唇。
男人结结实实的把她压在身下,明明扛不住那样浓烈的药力,却不知哪来的一股意志将狂野压制。
他温柔至极的对待她,在她耳边唤她:阿婉。
适才耳根升腾起的滚烫骤然消散,陆禾回答他:“那是一种药,也可作熏香,名为销魂引,只要加入颤声娇和蛇床子一起焚烧,便有、有、有奇效。”
郑言的眸色幽深得仿佛不见底的水潭,他低声问:“那么,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如何知道这种药的?”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想起这味药,便忆起上辈子跟齐郁、跟侧妃周氏之间的纠葛,陆禾的脸色有些晦暗。
不见她答,郑言皱起眉:“嗯?”
陆禾慢腾腾的张了嘴,含糊不清的回答:“就是……无意间翻书……翻医术看到的。”
“你这书看得刁钻,小小年纪!”郑言哼了一声。
陆禾渐渐清明过来,抓着郑言的这句话,似笑非笑:“若非看了那些刁钻书,哪能把太师都勾到我床榻上?”
不意她突然变得牙尖嘴利,郑言猛地低头,却看见她刻意引诱的神情。
眼神的勾人,她哪里比得上烟花女子的老练不留痕迹,看着却有些生疏稚嫩。只是,虽稚嫩,却格外让人觉得可爱,郑言清了清嗓子:“你不要学……”
“学什么?学娼妓作派?”陆禾往前一步,几乎快贴在了他身上:“太师大人又这么说!不过,你只要喜欢,禾儿做娼妓也愿意。”
“做你一个人的娼妓……”她渐渐递上唇。
看着她雪白的面孔,颤抖的睫毛,郑言手指不自觉颤动了一下,随即按着她的肩膀轻轻一推,端着冷淡:“陆禾,放尊重些。”
他转过身子,陆禾微微遗憾,终究只有学着娘亲才能得来他的怜惜。旁的,美色还是其他什么,都不能叫他动心。
面上一松,陆禾叹气,过去握住他微蜷的手,头轻轻倚在他肩头,轻叹:“我哪里不尊重你?如今我的一辈子都叫你握在手上了,自然只有讨好你的份。”
“你无需如此……”郑言正欲再推开她,然而她缠得更厉害,小手紧紧包着他的大手,用力连指尖都泛白了。
郑言有些出神,然而很快闻到陆禾身上那股幽幽的桂花香,他猛地回神,声音逐渐严肃起来:“松开你的爪子。”
他还是不为所动,甚至有些不悦,陆禾立刻见好就收,低了头哀哀道:“对不住,我只是太害怕了。”
郑言连退三步:“你有什么可怕的?”
陆禾哀切的看他一眼:“我怕你会随时撂开我,毕竟,除了你这里,我再没有地方去。”
郑言眉头紧紧皱起:“我应承过你,就必然不会食言。”
他似乎严厉太过,陆禾眼眶中盈起一层泪光,郑言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正在此时,裕祁过来了,郑言头一次看自己这位下属如此顺眼。
裕祁将那几包香料递上,便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如影子一般守在院子里的黑暗处。
郑言显而易见的有些放松,他把香料递过来,言简意赅:“别人送的,用不着,给你。”
浓郁的香味叫她一下就分辨出那是什么,陆禾有些意外,打开看了一下之后她将香料放在桌上,轻声道:“我平日只佩桂花香囊,旁的香是一概不用的。”
她说得自然又轻松,毫无伪饰,可却叫郑言有些狐疑:“桂花廉价,似乎少见闺阁小姐用。”
他的声音不自觉冷凝:“听闻齐王妃于衣食住行最考究,她会允你用这等香料?”
陆禾敛眉,声音也变得柔婉哀伤:“我娘最喜桂花香,自她离世,我常年只佩此香,只作怀念。”
郑言的记性很好,他记得白日香料老板说过,齐王府的陆姑娘常年采买泽兰香,陆禾又在骗他了。
可仔细一思索她骗人的因由,像是为了时刻提醒他,要他怜惜故人的女儿。
脑中有瞬间的深信不疑,陆禾仿佛真的如她一再所说的,时时不安处处忧心,以至于她千方百计的讨好自己。
思绪这么一转,郑言不由生出了一些臆想,只是他很快冷了神情。
不管陆禾出于什么目的,终究是在背地里算计他。
郑言准备立即打消她的念想,直接说出了自己原本的打算:“等到年后,我会收你为义女,如此,你便不必再恐惧不安了。”
倘或如此她还有旁的说辞,郑言便不准备再宽容了。
闻言陆禾一怔,郑言即然说收她做义女,那便是要正经入碟的。只要郑言不倒,她的后半辈子也确实有靠了,只是如此一来,她便不能再拿那套旧说辞了。
但让她这会儿说是因为爱慕郑言——那太不实际,郑言绝不会相信,只怕一过完年就立即把她嫁出去了。
心绪千回百转,陆禾最后只低了头扮可怜,苦笑一声:“难道我就这么入不得你眼?”
郑言越来越冷静,神情也越来越严肃:“陆禾,你从未入过我的眼。”
她倏地抬头,一双冷峭的眼睛里满是受伤,泪水几乎快要溢出眼眶,可她却死死含住不让那泪落下来。旁人哭起来都是梨花带雨,陆禾却与旁人也不同,她像是高傲倔强的蔷薇,哪怕被雨打了也高高立在枝头不低头颅。
郑言发现,他更习惯这样的陆禾,而不习惯时时在他面前示弱讨好的温驯女子。她着意顺从时,郑言有时会生出一种拿她无可奈何的别扭感,她高傲清冷时,他才可以肆意直白的说任何话。
可这样的倔强只维持了须臾,陆禾渐渐低下头:“天色已晚,陆禾告退。”
她一向姿态挺拔,礼仪周到,今日却脚步匆匆。郑言见她她仿佛逃窜一样快步出去,崩得僵硬的肩头彻底放松,可转眼又看到陆禾站着那块地方有几滴水,他一怔。
几滴水重重的的砸在地上,边缘开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