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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茶(1 / 2)

室内静静,小炉子上的茶壶中发出咕噜声,午后慵懒的日光中氤氲蒸汽缓缓升腾。

郑言闭目坐在椅子上小憩,耳畔只有细微的碰撞声。他悄悄睁开眼,看见陆禾纤长的手指捏着木夹将罐子中的茶拈出,她小尾指微微翘着,像是种着兰花的瓷盆中俏皮往外探头的叶子。

她沉浸于茶道上,鬓边垂下一缕柔软的青丝遮住右眼,她也只是轻轻吹了一下。

后头的天光将她的每一根发丝照得犹如金丝银线,照得她的皮肤如出水的菡萏,白里透粉。

看得入神,谁知陆禾忽然抬头,捕捉到他的视线。

郑言的眸子往下一沉,然后若无其事的看着桌上的杯子。

陆禾轻笑一声:“好看吗?”

郑言并不搭腔,压抑着心跳淡定的转了转扳指。

其实早注意到这视线了,陆禾只作不知。这眼神,非探究非打量,像是出神时的无意一瞥,她便也不拆穿。

直到这视线久得都让她生疑了,可一抬头企图去拆穿,郑言却无任何波澜。

罐子中是茉莉花茶,在陆禾的认知中这是京城女子们才会喝的茶叶,不知何故会出现在郑言的茶桌上。

陆禾用滚水烫着杯子,闲谈道:“郑太师舟车劳顿来一趟西南,这里的人便用茉莉茶招待你?”

“西南从去岁夏天一直粮荒至今,这已是最好的茶了。”郑言言语中似乎也不大挑拣,说完这句忽然皱眉大喝:“那是滚水!”

陆禾忘了泡茶杯的是滚水,徒手便去钵盂里拿茶杯。

到底是喊晚了一步,陆禾惊呼一声,猫似的迅速缩回爪子,食指尖和拇指尖顿时全红了。

不等陆禾说要请大夫,郑言忽一个箭步上前,把地上盛凉水的木盆端起来,粗暴的把她的右手按进了盆中。

盆中的水是井水,泛着丝丝凉意,瞬间将着火的两根指尖缓了痛。

“不痛了。”陆禾便要抽手。

谁知郑言仍是按着她,瞪着眼交代:“不想痛几天,就再泡一会儿。”

被烫伤怎么也得泡上一刻钟才能彻底缓解,不然消了痛便拿出来,过会儿还会继续痛。

见陆禾无知的模样,郑言打心眼底蔑视的哼了一声,似她这样没过过一天苦日子的娇小姐,哪知道这些见识!

清水中那只关节粗大的手将她五根细如竹节的指头强势的按压着,像是被鱼叉禁锢着的鱼,没有任何挣扎动弹的机会。

陆禾不动了,水面的涟漪便逐渐归于平静。

余光只有高山般的身躯,陆禾面无波澜的弯曲指尖,将那只宽大的手掌叩住。郑言像是被烫了的狸猫,飞速收回手。

他动作太快太猛烈,溅在她脸上大片水花,垂落的头发全粘在了脸颊上面。

还不止,这水冰凉,陆禾冻得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可抬眸,却见郑言要怒不怒、似恼想笑的神情,她忽然就忘了对这个人的顾忌,掬起一捧水浇到了他脸上泄愤。

“陆!禾!”郑言头发半湿,衣襟上都晕了一片,顿时咬牙切齿的警告她。

陆禾心底有些瑟缩,面上却镇定自若,又给他浇了一捧水。

他睁大眼,惊异陆禾的无礼,他该教训她的,可……怎么教训?打她板子还是关她紧闭?若只为她浇了自己两捧水,郑言又觉得自己心胸狭窄。

可看到陆禾眼中得意的挑衅,郑言便从容接受自己本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他当即端起还剩的那半盆水,照着陆禾头上浇了下去。

被浇了个透心凉,陆禾惊呆了。

郑言却从头到脚都透着愉悦,哪怕面上没有笑脸。

“去换衣服,继续给我泡茶。”郑言松散往椅子上一坐,颐指气使。

陆禾忘了所有的算计和筹谋,顿时怒不可遏,转头回了隔壁屋子,换了衣服就躺下,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搭理这个人。

可一刻钟后,郑言又站在了窗子外面,阴森森的警告:“这杯茶不泡,我保证你今后都睡不安稳。”

陆禾咬着牙,一动不动。

寂静须臾,郑言低沉又丰满的嗓音拉出一股柔滑的强调:“你是叫什么?青什么……青玉?”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看过去。

郑言站在窗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青玉则大气不敢吭的站在门口。

他暗暗的威胁,让陆禾突然醒悟过来,她并不是一个可以任意撒娇置气的女子。许是刚刚的时光太过恬淡安静,让她忘了自己身上的仇恨,忘了眼前人便是仇人。

明明阳光就洒在她身上,她的脸庞却一下就暗淡了:“是陆禾不懂事了,这便去给太师泡茶。”

她目不斜视从身边走过进了隔壁屋,郑言背着手跟上去。

陆禾还是如之前那样一言不发的泡茶,可屋子里却没有了之前的安然,像淙淙流水滑过山间般的静好突然消失,只有一股让他熟悉的沉重压抑。

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蜷了蜷,郑言心中淡淡叹了口气,在陆禾面前坐下。

死一般的寂静,郑言咳嗽一声,道:“再过半个月,便能回去了。”

这一句话是如此突兀,陆禾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只妖冶假笑着回应:“怎么太师这么急着回去,准备喝那顿认亲酒?”

郑言漠然瞥她一眼:“我记得,是你死皮赖脸的粘上我,非要我保证你的下半辈子。这会儿在你嘴里,变成你我急了?”

陆禾道:“死皮赖脸,也要太师给机会不是?况且我想要的下半辈子,是成为金尊玉贵的太师夫人,你不答应,便打发叫花子似的让我做义女。”

郑言冷凝开口:“陆禾,给脸不要脸了啊。”

她撇撇嘴,这才什么都不说。

郑言深吸一口气,有些恼怒,又莫名的适应。

又回到针锋相对了,或许满身反骨才是陆禾的本色,才能衬出她的疯狂。那些她恭顺温良的时候,都是她顺应时势的伪装,是让郑言不自在又厌恶的存在。

两厢安静。

陆禾拎着茶壶,等郑言杯子一空便蓄水,满脸盼着郑言快些喝完茶放她走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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