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然而很快稳住心神,冷静大喝:“齐王谋逆,拿下!”
“便是谋逆,也轮不到你这佞臣来给本王定罪!”齐王对身旁士兵喝道:“郑言惑乱朝纲,我们要替皇上清君侧!拿下他!”
两边人马势同水火,便在这昭狱里开始厮杀起来。
陆禾痛得浑身痉挛,她低头瞧一瞧,身下如同浸在鲜血中一般。
孩子,孩子,别恨我。
她因这团血肉被眼泪模糊了双眼,她从未期待过这个孩子来到世上,从有他的那一刻便只当是工具。此时感受着这团血肉慢慢流出自己的躯壳,心中涌起茫然的悲伤。
陆禾躺在血泊中,看着眼前的滔天血海,笑得眼睛弯弯,可眼眶中的液体盈盈似水晶。
齐王渐渐被打退,郑言冲到她身旁。地上血泥污垢混在一起腌臢不堪,郑言全然不在乎的把她抱起来,陆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微微颤抖。
“你们闹成这样,皇上一定高兴得快蹦起来了。”陆禾平静的笑道。
若舍一个儿子,便能把手握实权的郑太师拉下马,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郑言嘴唇不易察觉的哆嗦了一下,他眼珠漆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么?”
陆禾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耳畔是刺耳的冰刃刮擦,她的手摸往身下的裙子,将鲜红的血液沾满双手。而后她把手举在郑言面前,笑道:“你看,你心心念念的孩子没有了,心痛吗?就像你曾把别人的骨肉血亲害死,他们也是一样的痛,如今你也体会到了。”
郑言的唇绷得很紧,许久才道:“孩子没了便没了,以后还会再有。”
陆禾厌恶的别开头,发出最怨毒的诅咒:“郑言,你这样的人,就该断子绝孙。”
郑言不语,抱着她往外走。
齐王的人马很快被包围住了,不消片刻只怕就要败于刀下。
然而原本堵在太师府的人群因为郑言突然从府邸出来,他们也全都跟了过来,他们看着老迈的齐王被打得奄奄一息,全都怒了。
“郑言,你欺人太甚!”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其余人等纷纷响应。
那帮文官们全都冷冷的看过来,仿佛是想看郑言敢不敢跟百姓们对着干。
果然,郑言也开始忌惮,他没有再往前,士兵们也全都停下来。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陆禾无比解气,安然的窝在他怀中嘲笑道。
郑言面色雪一样惨白,许久,他把陆禾放下。阴沉沉的一个眼神,身侧的金甲士立即把陆禾拉起带回了昭狱。
陆禾嘲笑的瞥着他胸口衣襟上的深色,手中的金簪滑落到了地上。
郑言后知后觉,这才发觉到心口的剧痛。簪子并不能刺死一个人,可她却找准了地方,刺在那颗强劲跳动的心房,让人痛不欲生。
剧痛让他差点要倒下去,可是他不能。
他倒了,陆禾怎么办?她会死。
一身玄衣难看出血迹,郑言面不改色的扶着身旁的一个侍卫,强撑着挺直腰背。
“有人不顾法度擅闯昭狱,大内禁军久久不到,自是要人来此主持公道。”郑言负手立于人前,声音沉沉强压喜怒,给出一个体面周全的理由。
热血的文人们叫嚣:“齐王是苦主,前来讨回公道有何不可!”
郑言看过去,面色虽苍白如纸,可目光却凌厉如刀:“犯事者自有京兆尹审理,何时变成人多有理了?”
这话倒也在理,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众人总觉得奇怪。恶贯满盈的郑言,从不是个奉公守法的人。
片刻后,御史台谏议大夫便道:“既如此,便请太师带着人马离开此处。”
郑言深吸一口气,点头:“这是自然。”
金甲士们全收起武器,郑言往昭狱的方向走了三步,看着阴影中倒在地上的陆禾,不带一丝感情的交代道:“活着,过几天接你出去。”
昭狱的大门再度关上,郑言带着金甲士站在外面,直勾勾盯着齐王。齐王的人走一步,他便走一步,仿佛誓要将齐王等人逼离此处他才罢休。
可齐王才走几步,忽然拿出一支马哨吹了一下,不知何处冲上来十几个士兵,他们手中拎着桶,将桶中的液体全泼向昭狱。
“她今日一定要死!”齐王满脸都是血,扭曲的冲郑言大喊,然后他抢过下属的火把大力掷了出去。
轰的一下,昭狱瞬间着起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