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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1 / 2)

这一天陆禾的风头胜过京城最红的歌姬戏子,街头巷尾无人不议论她,文武百官皇亲贵胄无一不请旨处决她,天下读书人都在骂她。

“这个女子究竟是为什么?”茶楼里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她究竟与齐王府有多大的仇恨?”

“论理,齐王府该与她有恩才是。当年陆家满门流放,齐王看在罪臣陆鸣曾效力案前,兼之府中子嗣伶仃,齐王妃也怜惜她,这才把她接进齐王府,更把她指给了唯一的儿子。”

“天晓得!这毒妇当真忘恩负义!”

又有人道:“说不定这小娘们早跟郑言勾结在一起了,不然去岁婚礼,如何做出那等下流勾当?”

“这……郑言要对付齐王,用得着这般弯弯绕绕?”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

“这女人只怕是个脑子有病的!”

……

众说纷纭,满城哗然,连黑夜都无法让这座城安静下来。

太师府门前被堵得水泄不通,有数百人跪在门前,这些都是文臣一派;更多的是站在府外的阔地上大喊着要郑太师给个说法的读书人。

然而太师府的门始终紧闭着。

今夜的京城各处热闹,全城不眠,到了后半夜连偏僻的昭狱也开始闹起来。

皇宫的禁卫军闻讯赶往昭狱,一到那里只见金色和黑色厮打在一起,火把跳跃空气肃杀,却偏偏没有大喊大叫,有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禁卫军们一看这架势,全都停住脚步。

一小士兵问:“头儿,咱们不过去……”

尚未说完,长官便劈头盖脸的骂过去:“金甲士和黑虎兵是谁的队伍你不知道么?你敢过去?”

陆禾一住进昭狱,郑太师便叫金甲士把这里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齐王妃白日里带着人想硬闯被赶走,下午时还披麻戴孝去皇宫告御状。

齐王也气急败坏的请求皇上主持公道,文武百官个个义愤填膺,皇上却碍于郑太师的强硬态度至今没有下旨,傍晚时群臣们全涌去了太师府。

禁卫军统领收回武器,带着人往回走:“这是郑太师与齐王的事,我们管不了。”

这般说着,统领却心想只怕里面那个女子活不过今晚了,齐王铁了心什么都不顾了要杀她,端看郑太师能不能赶过来。

可此时上百名官员堵在太师府门前,只怕……悬了。

子时刚过三刻,昭狱的门便被冲开。

里面的几个狱卒吓得立即跪倒在地,然而无人在意角落里的这几个人。

鬓角斑白的齐王披着一身的血走进来,走到唯一关着人的那个牢笼,眼神阴鸷的看着陆禾。

陆禾仍是白日去寺庙的那身衣裳,只是衣裳上面全是血点子。她发鬓松乱却不狼狈,窗外雾蓝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有种漫不经心的美丽。

“您来了。”陆禾的眼睛也被月光映成幽蓝色。

她撑着僵硬的肢体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齐王面前,隔着牢笼看他,森森笑起来:“不过一封哀悼的奠仪,我写得那样真心实意,怎么您却这样生气?”

齐王仍是死气沉沉的盯着她一言不发,身旁的士兵抽出刀将铁锁砍断。牢笼打开,齐王缓步进来,他的步子沉重,仿佛带着地狱的烈火。

他如看死人一般看着自己,陆禾哼笑一声:“要杀便杀,来吧。”

齐王终于开了口:“本王不会让你死得这么便宜。”

两个士兵过来左右架住她,将她拖到外面的刑台上绑起来。角落里的火盆一个接一个的点着,照亮那些满是锈迹的刑具。

冰凉的铁链缠绕在手臂上,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她仍是笑着:“您知道吗,我怀了郑言的孩子。”

齐王大马金刀坐在篝火前,阴测测的看着她,火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将每一条皱纹都映衬得骇人可怖。

陆禾继续刺激:“您的儿媳妇也怀了吧,不知她肚子里那个还好不好?我那一刀刺得很准,就像刺齐郁一样。”

死亡的利刃便悬在她头上,她却浑然不怕,笑得如痴如醉,每一句话都在齐王枯朽的心上划拉出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

带着杀意一路冲进来,他原本只想结果陆禾,可到了这一刻他突然还是想问问原因。这个女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不亲近,可也不曾苛待,为何她要如此对待他们一家。

“为什么?”齐王问。

“因为郑言!”陆禾大声道,疯狂在她眼底炸开:“你不该答应郑言收养我,要怪你便去怪郑言,全都是因为他!”

响亮的破空声,齐王一鞭子甩下来,将她所有的话截断。

陆禾宛如被扼住了喉咙,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痉挛。

接着便是无数棍棒迎面而来,他们打她柔软的小腹,一下又一下,直到陆禾感觉到身下被液体浸湿。

这时外面一声接一声的钝响,有人在撞昭狱的门。

“王爷不好了,只怕是郑言的人马赶到了。”士兵禀报道。

齐王沉着脸,抽出剑指着陆禾:“先把这个女人杀了!”

士兵犹豫一瞬:“若是她死了,只怕……”

“怕什么!本王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齐王斩钉截铁的止住下属的话头,然后果断上前扼住了陆禾的脖子。

下属焦急道:“末将只是以为,这个女子或能牵制住郑言……”

“不需要!本王不再怕他!”齐王哼笑一声,将陆禾的脸掐成紫红色,冷硬道:“即便同归于尽,本王也一定要他比我先一步下去!”

陆禾气若游丝,然而听到齐王这句话,嘴角却微微翘了翘。

很好呢,终于到了这地步了。

互相厮杀吧,不死不休。

即将晕厥过去的最后一刻,昭狱的门被撞开,成群的金甲士闯进来,中间是鬓发松乱的郑言。

他的衣衫上尽是皱褶,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散乱得不成样子,他步履不稳匆匆赶进来,一眼便锁定浑身是血的陆禾。

只这匆匆一瞥,他的血液便开始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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