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吓得满头大汗。 即便是李二陛下对他最不满的时候,也未曾撂下过这般狠话,一方面是多年并肩作战的情谊,另一方面,则因为自己是文德皇后的大兄。 李二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对于那些个昔日的属下,尽可能的予以照拂安置,一丝半点的错误基本不会去追究,即便似侯君集那等意欲谋逆之人,也仅仅归罪于他一人,不曾牵累三族。 此刻能够说出一句“大开杀戒”的话语,可见其震怒至何等地步。 “暗杀”这等手段,显然已经碰触到了李二陛下的底线,怀疑房俊是暗杀长孙冲的幕后主使,即便没有任何证据,即便长孙冲乃是戴罪之人,依旧可以默许大臣们将房俊排除在军机处之外,算是予以惩罚。 如今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众目睽睽之下暗杀房俊,根本就是无视帝王威仪! 李二陛下不喜欢杀人,但绝对代表他不敢杀人! 他心中焦急,组织语言意欲辩解,李二陛下的目光已经穿越诸多大臣,落在另外一侧的丘行恭身上。 今日芙蓉园盛会,似丘行恭这等功勋之臣,无论身居何职,都得到李二陛下一视同仁的待遇,准许其一同踏足紫云楼,陪伴君侧,共享殊荣。 丘行恭正与往昔同僚谈笑,冷不丁一抬头,便见到李二陛下面色阴沉,冲他招了招手。 心底疑惑,赶紧走上前去,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他,半晌,才缓缓问道:“房俊遇刺,你知不知?” 丘行恭吓得一个激灵,看了一眼李二陛下身边的长孙无忌,心底顿时忽悠悠一颤,急忙辩解道:“陛下明鉴,末将不知!末将固然与房俊素有积怨,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猜测,从未有真凭实据证明乃是房俊所为,末将胸无点墨,却也知朝廷法度,不敢蔑视王法、恣意妄为!末将本本分分,不敢有半分逾距之举,陛下烛照万里、明察秋毫,定能分辨哪些恶意中伤之言,识破那等污蔑构陷之辈!” 一头大汗神情慌张,当即将矛头对准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大怒,反唇相讥道:“丘行恭,你此言何意?” 丘行恭冷哼一声,道:“末将安分守己,这大半年连大门都走不出几次,焉能与房俊被刺扯上关系?当年犬子惨死,末将固然怀疑是房俊所为,但一直未有证据,故而从不曾对房俊有所抱负。倒是赵国公您,因为长孙冲一次莫须有的遇刺案,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便肆无忌惮的将房俊牵扯在内,视国法如无物!这等狭隘心胸、暴戾性情,自然是房俊遇刺最大的嫌疑之人!” 他见到长孙无忌一直待在李二陛下身边,下意识的就认为是他在李二陛下面前谗言诋毁,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长孙无忌气得圆脸赤红,怒斥道:“放肆!房俊刚刚遇刺,情况未明,你有何证据污蔑乃是本官所为?” 丘行恭毫不退让:“长孙冲遇刺之事亦是毫无证据,赵国公却为何泼妇一般闹上房家,口口声声乃是房俊所为?你自家人遇刺,丝毫不需要证据,只要是您认定的凶手那就一定要置之于死地,而别人遇刺,你就堂而皇之的要求证据了?简直无耻之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当场便吵了起来。 紫云楼上一众大臣都给震撼当场,房俊遇刺?! 娘咧! 谁人这般大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万马千军之中,行刺房俊? 尤为重要的是到底得手没有? 众人叽叽喳喳窃窃私语,那边真德公主已经俏脸煞白,娇躯颤了一颤,才勉强站定。 若是房俊死了她简直不敢想象。 三媒六证所有的程序都已经走完,严苛意义上来说,虽然未曾洞房,但她名义上已经是房俊的人了,若是房俊被刺身亡,那她连“望门寡”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寡妇。 身为新罗公主,如今内附大唐、寄人篱下,高贵的身份非但不能给她带来任何保护,反而使得她成为人人觊觎的一块“肥肉”,不知多少人意欲将她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若是再成了寡妇下半辈子怎么办? 她们姊妹还要去找谁依靠? 对于房俊,她的感情未必有多少,但是只要想想房俊被刺身亡之后她即将面临的困境,足以令她黯然神伤。 李二陛下抬起手,制止了长孙无忌与丘行恭的相互攻讦,和蔼的冲着真德公主说道:“公主不必担心,房俊固然遇刺,但并未危及生命,此刻正在女王的府邸之中治疗,公主可先行回去,探视一番。” 此言一出,不仅是真德公主,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固然有不少人恨不得房俊干脆死翘翘,但是也都明白若是房俊当真被刺身亡,所引发的剧烈震荡指不定就将谁给牵扯在内,半生功名、一世富贵,搞不好就烟消云散。 真德公主双眸一亮,赶紧敛裾施礼,低声道:“那臣女暂且告辞。” 李二陛下颔首道:“嗯,去吧。” 待到真德公主急匆匆离去,李二陛下才环视一周,沉声道:“今日乃是芙蓉园盛会,普天同庆,房俊遇刺之事不宜过多宣扬,诸位爱卿心中知晓即刻,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引发百姓恐慌,酿成大祸。” “喏!” “臣等知晓!” “谨遵陛下之命!” 大臣们赶紧回应。 相比于房俊遇刺,若是因此而引发长安城中百姓的恐慌,最终导致发生动乱、踩踏等等恶劣事件,影响更为巨大! 言罢,李二陛下看着丘行恭,淡淡道:“现在于令尊生前所居住之府邸之内,发现可疑人等,爱卿与朕一同前往,去看看吧!” “” 丘行恭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在自家老宅发现了可以人等? 怪不得陛下刚刚那般质问于我娘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