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辉无声无息的浸润着大地,有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
大街上一片漆黑,不过有一处却是廊檐下的灯还未熄。
白日里,这里才刚刚宴请了北境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员,奴仆们现下还在忙着收敛物什,看起来很新的两个大字——“姬宅”悬挂于匾额之上。
敢以皇姓命宅院之名,此番行事,除了我们的世子姬宁,不做他人之想。
床上,姬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辗转反侧地想着今日宴会之况:经过一个月的改造,他的宅院已经辟除许多物景,修建成他一贯的清简之风,这才寻个由头设宴款待。
原本他是宴请了全北境的官员,结果来的人却不足五十,而且找理由推脱或借口不来的基本上是跟刘承贵交好的人。
这个刘承贵,是个棘手的人物,不可小觑!
到了后半夜,他紧闭的眼睫颤了颤,耳朵也跟着微动了动:屋檐上,有人!
来人动作放的很轻,不一会儿就到了他房门前。
只见一只卷筒戳破窗纸,悄无声息地伸进来,筒头处冒着丝缕白烟。
姬宁一边拿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迅速闪身进了帘子后面。
没有任何声响,但是他知道人已经进门。
从他这角度看,那人一进来就直奔床上而去,伸手探向被子,一撩开便径直拿剑刺了上去。
结果看见刺中的是两个并排放在一起的枕头时,刺客眼睛紧缩了一下。
下一瞬,听见身后窗边传来一声轻响,他几乎鬼魅般的身影顷刻间便来了窗边,仔细查看敞开的窗。
姬宁趁他查看期间发难,极快地欺身上前将手中的短匕抵上了他的后背,轻喝了一声:“别动。”
岂料那刺客却并不畏惧抵在后面的匕首,迅速以双脚足尖顶住面前墙壁,使力一蹬,翻转回身。
姬宁则急步后退与之僵持。
两人隔着桌子对视,彼此都是杀气重重。片刻后,刺客骤然抬剑袭来,出手就是杀招,丝毫不脱离带水。
姬宁轻嗤一声,往后再退半步,侧身躲过那一剑,而后脚下轻轻一钩,将旁边小桌下的凳子用力踢了出去。
刺客双手抱胸格挡,暗使内劲,矮凳瞬间四分五裂。
姬宁则趁此机会,身形骤闪,飞快抽出了放在帘后的剑。
剑一出捎,银光杂起,照亮两人的眼睛,皆是寒气四溢。
猝不及防之间,那刺客便已转至姬宁面前。
他手掌撑着桌子,借力腾跃而起,手中的剑狠绝的朝下方的姬宁砍去。
姬宁不躲不避,提剑迎了上去。
两把剑瞬间交汇在一起,墙上的两道身影也若游龙般疾走,迅速分开又很快碰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不久,刺客见院外渐渐有光亮起,眼睛又变得凛冽非常,挽了个剑花后举剑刺出,招招凌厉,一剑比一剑下手狠,越发迅猛狠辣。
正好他看出姬宁的一个破绽,于是看准时机,飞身攻来。
姬宁见他上当,旋转身体躲过致命一击,右手迅速抬剑格挡,左手则轻轻地朝他腋下划了一下。
“你…”刺客一惊,动作慢了半拍,姬宁近时左手使匕首,远时右手使剑,两手不停,竟是丝毫破绽也无,手下招招致命。
刺客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着就要被制服,旋即喉间一阵翻滚,猝然倒地,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姬宁一看便知他已是咬了毒药,对着空气道了句:“处理了吧。”
他松了口气躺回床上,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了,屋檐上的翻飞走动之声再次让他睁开了眼睛。
又来?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听声音足足有七八个人。
他也不指望自己能以一对八,遂对着黑暗道:“点灯。”
话尾还没完全落下,院内的灯已全数亮起,接着就传来外面兵器交碰和刀剑入肉之声。
没过一会,有黑影跪于门前:“禀世子,所有杀手皆以服毒。”
清秀少年披着淡白色点缀着梅花纹的披风,端着刚刚温好的茶在手中细细摩擦,站在窗前:看来,这北境守将,不好当啊。
片刻后,他坐在桌前,看向地下齐整跪成两排的人,面色攸地沉下来:“到底怎么回事?父亲是如何打算的?他又究竟查到了什么?!”
隐卫头目银七握拳道:“禀告世子,王爷王妃之死并不那么简单,属下怀疑,那日亭中不止有朝中势力,应该还有大晏或者南梁的人。”
“这跟大晏、南梁又有什么关系?先前父亲与我通信之时明明丝毫未提起此事!”
“问题就在于,回京头一日我们在漕运处斩获的这百万银两。几十搜大船,走的全是官船!用的还是给惠州运送粮食的名义!
可惠州地理位置优越,素来并不少产粮。王爷眼见他们走的竟是往南梁去的道,遂叫人将船逼停,可船上的百名护卫拼死抵抗,死之前还试图将银两往水下推。
整整百万两!王爷估摸着要出事,这才将我们分成八个小队,把名单和银两交给了我们后,刻意吩咐我们走远道,叮嘱我们一定要在他回京以后才密呈陛下,然后再到北境来寻世子。岂料……”
姬宁听完后,久久没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银七才听见上首清贵绝伦的少年哑声道:“你的意思是?父亲早知他…会遭此不幸?”
“世子,属下有罪,望世子责罚。”他顿了顿,似下了大决心般:“不过依属下推测,王爷…应该是知晓的。”
“那为何母亲也……”
“属下不知!此事我已问询过小石头,小石头说那日是青宁驾马,可何人传的信却是一点消息也无,但是绝不会是王府内的人!”
“你们又何罪之有呢?”姬宁苦笑,“父亲当时是将你们临时分批派出,你们此前并不知情。
再则,那日亭中埋伏之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你们在也只是枉送性命罢了。”
他抬了抬手让他们都起来,微微打起了点精神,“父亲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