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起来,下笔如有神,看架势绝对是个能日更一万的大佬。 “这一切,都要从初平二年的乞巧节说起……”他边写边自言自语地嘟哝,显然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忘记对面还坐着俩人。 听到某个特殊的时间点,吕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想好你个小兔崽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荀攸饮茶的动作略微顿,嘴角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他似乎是想笑,但最终依靠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 吕昭瞥了荀攸一眼,眼神幽怨,“都传到你那儿去了?” 虽说她当时确实是故意令王粲和杨修误会,也希望将此事悄悄传递给他们的父辈知晓,但那都是为了坑贾诩,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事会如回旋镖一般转回来,精准地扎中自己的脑袋。 看破不说破,就不能一直假装不知道吗?只要我不确定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就可以当你们不知道。大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糊弄着过日子的,干嘛非得捅破我的窗户纸! 被点破的荀攸不再忍耐,莞尔一笑,“我是从叔祖父那儿听来的。” 荀攸获得消息的源头应当是杨修,路径是杨修——杨彪——荀爽——荀攸。 王粲那边的传播路径未知,也没有探究的必要,反正他都已经决定写书了,以他的名头,如果没意外,《英雄记》将来肯定会被士人学子们争相阅读,广为流传,甚至千年之后还有人会拿来当史料认真研究呢。 “王司徒并不知情。”荀攸想了想,补充一句,“他一直奇怪温侯是如何绕开他与董卓的眼线,向陛下讨得密诏的。” “他知道也没什么,”吕昭说,“不过是又增添些许对我的不满。” 王允对吕昭的不满宛如烙千层饼,左糊一层,右糊一层,层层叠加,积攒到今日已数不胜数,多一层少一层完全没差别。 荀攸不好议论长者,便将话题拉回来:“您若是不愿,不让他写就是了。” 王粲奋笔疾书的动作不易觉察地一顿,速度放慢些许。 吕昭看在眼里,轻哼一声,“君子一诺千金,我既已答应,便不会反悔,况且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爱写就写吧。” 王粲放心了,书写的动作愈发流畅奔放。 “只写英雄,人物是不是有点少?”吕昭忽然说,“有名的你都可以加上啊。比如公达,我觉得他的事迹就值得一书。” 荀攸没想到这把火还能跟着烧到自己身上,无奈道:“……君侯。”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王粲猛地抬起头,“公达刺杀董——” 他撞上了荀攸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半截话戛然而止。 吕昭用扇子挡住脸,只露出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睛。 “……咳咳,我还是先写英雄吧。”王粲从善如流地改口,神色乖巧。 吕昭在扇子后给他使了个眼色,意味深长道:“不着急,慢慢写。” 我被写进书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既然如此,其他人一个都别想跑。 只要大家都被写了,就等于都没被写。 * 王粲老老实实写书,荀攸则问起了邓家之事的后续。 吕昭将州牧府中发生的一切详细说了,末了长叹一声,故作忧愁:“我离开时,那老爷子还没醒呢,也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 荀攸尚在思索,王粲一心二用,抢答道:“我猜他肯定会——” 吕昭和荀攸不约而同地看向王粲。 “……我、我继续写。”王粲默默垂下头。 “不,你说。”吕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肯定会怎么着?” 王粲偷瞄荀攸,见荀攸没反对,才乖巧回答:“肯定会双手奉上湖阳县内所有无主之地的图册,供您慢慢挑选。” 他特别强调了“无主之地”几个字。 秦代以郡县制取代分封制后,侯与君便逐渐失去了过问领地内政务的权利,也不能开府招募属于自己的私人班底,仅可征敛民户的赋税作为俸禄。换句话说,就是从列土封疆的小诸侯,变为了躺着收税的土财主。 依照此祖宗之法,吕昭无权过问湖阳县县长的所作所为。 但此时朝廷衰微,对地方控制力减弱,豪族们连本属于皇帝的土地都敢霸占,君侯们又怎会放过自己的封地? 更何况吕昭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有数万并州军,有一位汉奋武将军、温侯、领南阳太守的父亲,她若真铁了心插手,别说湖阳一县,即使整个南阳郡,又有谁能拦得住她?她现在不就在代父督办南阳全境的政务吗? 与其等待吕昭带着军队轰隆隆踏平湖阳,不如县长自己识趣一些,早早投靠。 打不过就加入嘛,不丢人的。他也不指望能获得什么好处,能保全自己便足够了。 “我记得邓氏的祖籍是新野,湖阳本地应当另有豪族吧?”吕昭说,“那些地也不可能都由他一家霸占,他这样做,不怕其他家族报复吗?” “嗨,他本来就是被其他家族推出来试探您的态度的,”王粲耸耸肩膀,“得罪了您,他没有好下场,得罪了其他豪族,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总要选边站的,跟您走说不定还能搏一把,至少您暂时不会要他的命。” 荀攸慢条斯理地补充:“等等看邓氏的态度如何吧。若他们很快上门致歉,表示已经将那位冒犯您的县长剔除族谱了……” 王粲适时接道:“除了您,他不会再有其他选择。” * 事实果如荀攸和王粲所言。 先是在宛城的荀爽来信,说收到了邓家家主的拜帖,希望他能帮忙引荐一番,他们好正式拜访吕昭,上门致歉; 随后湖阳县长便遣仆从奉上了图册,分类细致,记载丰富,绘制精美,使人一目了然。 吕昭快乐地拿着图册去找荀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