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深。”
录制现场传出一声宣告,年轻的导演席地而坐,向嘉宾们公布前一场游戏的胜方。
节目注重沉浸感,导演的画外音不会被剪进正片里,但现场还是和其他综艺无异,都有一整个幕后团队全程跟随。
白天的录制内容相对简单,无非是嘉宾们根据节目策划来完成几项游戏内容,根据获胜次数来进行积分排名。
只是中途设置了淘汰环节,积分最低的成员,会被带到某处幽禁,而其他人的任务,则要继续游戏换取线索来进行营救。
言深一早就从台本上看懂了这部分流程,为了节目效果自然是全力以赴,轻松凭借自身实力,一路连胜登上了积分榜第一。
“不行把我们都关起来吧,这人什么都会,直接给大家表演个一救四。”常驻嘉宾们输到失去理智,对着镜头开起玩笑。
言深在一边乐:“那我可以表演个当场下班。”
话毕不经意转头,看到乔刚站在人群一侧,似乎在急切地打着什么手势。
恰逢节目组需要更换道具,他和导演打声招呼,小跑到他面前:“怎么了?”
乔刚看起来一脑门官司:“我刚知道,最后的禁闭地点是图书馆。”
言深怔一下,脸色瞬间沉下来:“不是说了我不需要这些‘特别关照’,按照节目流程走就好了吗?”
“不是那个事,”乔刚连连摆手,话到嘴边又面露难色,“但我还得接着剧透。”
言深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们拿的台本只有一半,那些所谓的营救也就是为了把你们都关在里面,想办法去救真正的人质。”
“所以?”
“所以,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那个人质……是夏以寒。”
“……”
言深终于没了淡然的神态,眉头轻轻皱起来。
乔刚见他没有回应,只好继续补充:“这节目你也知道,录起来没个准,你们要是后半夜才整明白这些事,她就得自己待到后半夜……”
“知道了,谢谢。”
言深没有等他说完,便僵硬地打断了话题,瞥一眼一旁的计分板,起身回到镜头前。
新一个环节开始,成员们需要在完成十圈旋转后,解答屏幕上随机出现的问题,规定时间内答对越多,积分越高。
导演在下指令之前特地提醒,四位常驻嘉宾需要尽可能多地答对问题,否则只有言深全部答错,才有可能替代他们成为被“绑架”的倒霉蛋。
众人略加思索,决定推举言深第一个出战,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包括策划组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随机生成四则运算的软件,在言深上场时,显示的是简单到离谱的——
3+2=?
在场众人:……
言深淡淡看一眼屏幕,镇定地作答:“6。”
众人:???
*
校园里的录制热热闹闹,另一头的图书馆,却冷清得让人寂寞。
夏以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幽幽地叹一口气。
从知道言深也来这期节目做飞行嘉宾之后,她就始终有种莫名的心虚感,仿佛昨天醉酒丢人的不是他而是她。
她思考了一路,最终将这份情绪归结为拿人手短,虽然钱还没有到账,但自己确实是占了个不小的便宜。
内心暗自期望今天不要和言深有单独戏份,她长舒口气,随意地晃荡着手里的GoPro。
为了保证节目的沉浸感,最终的解救环节不会有人跟拍,节目素材全靠固定机位和嘉宾手中的机器来自行录制。
摄影师在扛着机器一路陪她到这里落座后便离开,连个能聊天的人也没留下。
外面的游戏还不知要玩到几时,她没什么事做,索性靠在墙边,仰头看头顶的斑驳星点。
是图书馆安置的装饰性灯光,遍布在天花板上,像24小时在线的星空。
她沉默地看一会,看到眨眼时眼前全是乱跳的黑点,才终于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缓慢地沉下去。
她也曾和大部分的年轻人一样,读不错的大学,按时入学,准时毕业。
只是后来一场事故,让她完全失去了那几年的记忆,以至于只能凭借简历上一行简略的文字,得知自己也曾和无数同龄人一样,在大学校园里徜徉。
她断断续续看过心理医生,知道那段记忆的遗失,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只是偶尔也难免遗憾,自己永远地失去了最自由的一段时光。
“不知道我那时候够不够努力,有没有在图书馆里这样坐到深夜。”
她苦涩地笑,低低自语一声,头抵上冰凉的墙壁,不觉间便沉睡过去。
梦境混沌,她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哔剥声,像一座壁炉在安静燃烧,却又没能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她冷得紧,四处寻找御寒的物件,却一无所获。
正无措间,有节奏的敲击声又从外面传来,她以为是有人敲门,匆忙跑到门口,却又发现大门始终洞开着,而那持续着的敲击声,像是敲打在空气里。
惊惧感爬遍全身,如同一记大锤将她从梦里敲醒。
她猛烈地呼吸一会,才终于睁开眼。
夜幕已经降临,图书馆里没有一点灯光,安静得像个巨大的牢笼。
“做的什么梦……”
她喃喃一声,习惯性地向后拢一下头发,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做的发型,又赶忙收回手。
下一秒,空气里传出声响,如同有节奏的敲门声,一下接一下,像梦境连接入现实。
她觉得自己不该被这样蹩脚的音效吓到,双手却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就连心跳也剧烈到难以承受。
几近窒息时,卡其色风衣的一角垂落在眼前。
似乎有声音在焦急地询问她状况如何,她艰难地抬眼,在月光的映衬下,看到一张不甚明朗的脸。
“言深,你终于来了……”
她起身抱住他,泪水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