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半晌回道:“才没有。”
听说程唤十岁开始被程祁森收养后,一直吃住在私立学校,后来因为跟人打架转了校,这才住回家里。佣人们背地里都说程家小少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不敢过多接近。
闲言碎语听多了,迟烟反而对程唤多生了几分亲切感。
因为他对迟烟向来不同,兴许是初次见面就看过了他无防备的脆弱一面,所以程唤在她这里与传闻完全不沾边,甚至像只温顺而忠诚的大型犬。
那段时间两人越来越熟悉,在迟烟心中,他们相处得如亲姐弟般自如。
可惜后来,程唤被程祁森送去外国留学。相隔彼岸,他们两人断了联系,连程祁森也很少在她面前提起他。
不长不短的四年一晃而过。
而如今,程唤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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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来一只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眼前的天竺葵上,迟烟一惊,从模糊往事中回过神。
此时已经是餐后,程祁森又是一通电话便离开了家里。
程祁森一走,她刚才那些小雀跃,又很快像飞走的鸟儿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迟烟情绪暗淡地回到卧室,坐在露台的摇椅上躺了一会儿,看到窗边的花草都有些打蔫儿,便拎了水壶一盆盆地浇水。
半个小时前,宋颜给她打过电话,说是新曲子已经新鲜出炉,要给她听听看,这会儿正在来得路上。
宋颜是她的好友,与她同属于一家娱乐公司,只不过宋颜是音乐总监,她是歌手。
迟烟打小有一副好嗓子。
用宋颜的话形容:高音清透,像春日流动的泉水,中低音又有质感,治愈中给人带来力量,可塑性很强。
因为这副好嗓子,上学时曾经跟人合作过几首网络歌曲的hook(副歌),后来因为休学,她没再继续这方面的爱好。
直到四年前的圣诞节,迟烟临时帮宋颜应急,录了一段人声小样,而后意外被公司理事听见,十分赏识,几次提出让宋颜帮忙引荐。
正好那段时间迟烟正闷得无聊,无事可做,便在宋颜的劝说下走上了这条路。
现在的迟烟,是国内知名娱乐公司深域娱乐的签约歌手。
虽然她不喜参加活动,也几乎没有公开露过面,但出道四年,发了两张专辑,张张热卖,给公司带来不少收益,公司也就由着她“肆意自在”了。
慢悠悠把花浇完,宋颜还没有发消息过来,迟烟百无聊赖,又支着下巴往窗外看。
周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楼下,正在扫残枝落叶。
她闲得无聊,与周姨搭了会儿话。
谈笑间,余光里似乎有个人影,她视线一顿,随即望了过去。
只见周姨几米外的绿植旁,不知何时站着个身形挺拔颀长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低调的黑。
剪裁得体的长裤包裹着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上身是暗黑色的衬衫,袖子半卷着,露出手臂流畅而有力的肌肉线条,领口处开了一颗扣子,往上蔓延是大片白皙的肌肤,以及流畅而锋利的下颌线条。
他的五官仿若精雕细琢,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迟烟的目光继续上移,最后落在他好看的眼眸上。
深邃却澄澈,仿佛平静的湖面。
是程唤。
许久未见,她有一瞬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昔日少年变得愈发沉稳,眼神好像没有了以前面对她时无害的感觉,反之带了些压迫感。
压下心中的别扭,迟烟扬唇笑笑,同他打招呼:
“阿唤,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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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一树海棠,程唤冷眸伫立。
四年不见,迟烟仍是温温柔柔,纯净无瑕的模样。
原本总是习惯于修剪得及肩的头发已经留长,乌黑卷发直达腰际,平添了几分慵懒,衬得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出尘。
秋风带着凉意略过,于此同时,手机也在口袋里嗡嗡震动。
程唤移开视线,招来周姨说了些什么,便转身离开。
而另一头的楼上,迟烟听见手边桌子上消息提示音“叮咚”一声,便弯腰将手机拿起。
见是宋颜发来的通知消息,迟烟手指轻点几下,发送了个“知道了”过去。
等再抬头扬起下巴,只看到了程唤迈步离去的挺拔背影。
消息又回过来,宋颜点名要她做好吃的,迟烟耐心答应着,很快将方才这场略显别扭的“久别重逢”抛之脑后。
不多时,宋颜发来一句:“到了。”
迟烟拉开卧室门,心情很好地转身下楼,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周姨。
周姨手里拿着她的奶白色绒毛披肩,小步追过来搭在她的肩上,嘴里絮叨着:
“小祖宗诶!您这感冒刚好,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小程先生都来提醒我,给您加件衣裳,真是周姨我疏忽了!”
听见这个称呼,迟烟有些意外地回头:“阿唤?”
“是啊!”
周姨说着,将披肩往迟烟肩头拢了拢,笑道:
“他说您穿得单薄,气色不太好,让我找件衣服给您穿上。”
听见这番话,迟烟的脚步不由放缓。
记忆中乖顺无害的少年与方才深沉孤傲的男人面容重叠,恍惚又奇妙。
程唤真的变了许多。
一别经年,再次相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像当初那样,弯着湿漉漉的狗狗眼叫她一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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