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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程祁森在一起五年,他从来都冷静自持,沉稳得像激不起波澜的冰湖——不是,是有过一次的。
迟烟想起才去公司那阵子,有个艺人前辈很喜欢她的声音,提出合作。
那天她喊着宋颜,三个人在工作室泡了一个下午。饭后因为宋颜有事,就由那位前辈送她回家。
回家来的那个晚上,程祁森站在二层目送着她进屋,一个晚上都没有跟她说话。
第二天,那个前辈私生活突然曝光,热搜上挂了几天,直到他宣布解约,退出娱乐圈,自此在她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一时间,多年来所有她没有深思的巧合事件纷纷浮现脑海,迟烟赫然抬眼——
原来程祁森从来都不是她臆想中沉稳可靠的港湾。
他本就是危机四伏的深海,只要有风,就能掀起巨大的波澜,将她这一叶小舟,轻易吞没。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得树叶刷刷作响。
程祁森扯住迟烟的手,一路将她拽上楼。身后周姨吓得直叫,却只敢手足无措地跟在身后,程祁森一个眼神,便偃旗息鼓地顿住了脚步。
迟烟的手腕被扯得泛起大片的红,但皮肤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
“放开我!”
她用力掰着他如铁勾一般牢固的手指,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力量有多悬殊。
她轻易就被他牵制,毫不留情地甩进房间。
房门“嘭”地重重关上。
迟烟跌坐在地毯,听到门外爪子扒门的声音。是派派在外面哼哼唧唧。
小狗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很担心妈咪。
迟烟苦笑,到头来这个家里最关心她的,只有派派。
她捂住泛红的手腕站起身,直视着程祁森,神色渐渐变冷。
似是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他眯起眼睛开口:“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忙,整日因为项目焦头烂额,就期待着回来见你一面。”
他的眼下微微泛青,眼球上红血丝明显,看着确实像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
迟烟攥紧手心垂下视线,阻止自己产生多余的情绪。
“所以呢?”她的声音发哑,“因为太忙所以派人跟踪我?还是你觉得我在你心里没有一点信任可言?”
话问完,程祁森静默片刻,抬手将领带扯松一些,而后两手抚上她的双肩,迫使她看过来,“你看着我,烟烟。”
他的眼神万分真挚:“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我时常出差,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怕你出现当年那种意外……”
当年的意外——
听见这句话,痛苦的记忆迅速闪现,迟烟应激般地瞳孔颤动,但下一秒便被程祁森怜惜地搂进怀里。
醇厚的声线落在她的头顶,同往常哄她时一样温柔:
“不要怕,都过去了……”
“烟烟,没告诉你有人跟着,是怕你觉得不自在,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只是今晚你太不乖了,怎么不在家好好等我,我这么忙,真的怕有一天,你被别人抢走……”
程祁森的语气循循善诱,迟烟默默听完,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伸出双臂,却不是预想中的回抱,而是将他推开。
男人的脸上是一瞬间错愕的表情。
而迟烟无比地平静:
“程祁森,没有人能抢走我。”
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听了多年,可惜今日才觉出虚假。
程祁森好像不知道,失望不是一瞬间形成,是日常感受一点一滴积攒之后的爆发。
她轻轻歪头,盯着这张爱了七年的脸庞,从没有此刻觉得这么悲哀。
“真正把我推开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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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烟逃离了程家。
那场雨夜争吵途中,程祁森狂躁得反常,将她按在衣柜上试图强吻。
这么多年都选择躲避,这一次却是再这样的情形下,用这样掠夺和失控的眼神欺负她,看不到半点爱意和尊重。
恐惧霎时充斥脑海,迟烟如罩在笼中的惊弓之鸟,纵然把程祁森的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也无法挣脱。
最后是一通电话解了围,程祁森匆匆离开。
她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这些年来从没有那刻这么狼狈,也没有那一刻,那么痛恨程祁森。
迟烟连夜收拾出一个背包,打算天亮带着派派离开。
翌日清晨,程祁森和程唤都不在家。出逃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帮她。
迟烟故作镇定地吃完早餐,背上背包,牵上派派出了院子。
她告诉周姨,宋颜要带着她和派派一起郊游,程祁森已经同意了。
周姨不疑有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后继续扫着树叶,连眼神都没有过多追寻。
她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向来乖顺的迟烟会打着幌子,主动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心紧张到快要跳出喉咙,迟烟在出门的那一刻,直接牵着派派跑了起来。
宋颜的车刚进别墅区,还没来得及开过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
秋风卷起落叶,也卷起她的发梢。
派派耷拉着舌头,也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它哪里知道,自己跟着妈咪完成了一场大胆的出逃计划。
宋颜很快接上她,直接调转车头出了别墅区。
透过后视镜看着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被甩在身后,迟烟深呼吸,似是体内淤积已久的废气终于找到出口,意外地感到轻松。
宋颜说:“恭喜你啊,迟小姐。”
车窗半开,秋风袭来。
迟烟闭上眼睛感受着风拂过耳边,再睁开眼,眸中似带着熠熠光芒。
她好看的面颊染上俏皮的笑意:“还得谢谢宋小姐支援。”
坦白说,以后的日子会怎样过她也无法设想,但是她无比喜欢此时此刻。
因为连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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