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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烟听出程唤语气中的调侃,雪般白皙的肌肤上泛起绯红,圆润的耳垂红意更甚。
半晌,她偏头轻喃般反驳一声:“才不痛。”
那语气,像极了他们多年前相逢时那天。
浑身是伤的程唤在她面前掩去满眼的戾气,佯装纯良地同她搭话,问她:“你在哭吗?”
坐在秋千上的少女擦掉眼泪,倔强地回答说:“才没有。”
那时迟烟对他的印象,就是他刻意伪装来的假象——
无辜、可怜、因为性格内向而时常被人欺负的良善少年。
以至于慢热的她对他格外温柔主动。
殊不知,十几岁时的程唤冷漠寡言,孤雁出群,常常惹来莫名的爱意和敌意。
数不完的情书塞进抽屉,贴着卡通贴纸的早餐和饮料日日不重样地摆在课桌上,他一眼也不看,满心只有学习。
背地里总有人调侃,说年级第一的程唤,长了一张嚣张惹眼的校霸脸,偏偏是个书呆子。
男孩们夹杂着嫉妒的嘲讽屡见不鲜,到后来直接当着他明目张胆地嘲笑他装腔作势,没朋友。
大抵是过早遭遇变故,程唤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对这些低劣的挑衅没有丝毫兴趣。
真正开始反击的契机,是某个炎热的夏天,隔壁班的校花在体育课上给他送了水。
操场角落的树荫下,原本是他无形之间画出的分界线。
他常常在休息之余坐到树旁,看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专业书籍,也因此被人诟病过,不过他不在乎,周身像是结了冰的结界,最好生人勿扰,生人勿近。
所以当陌生女孩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视而不见。
女孩的声音带着忐忑和羞怯,小声倾诉自己的心事。
程唤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分神。
待她忍不住喊了几声他的名字,程唤终于抬头,像往常那样没有丝毫笑意,用着礼貌而疏离的语气利落拒绝:
“抱歉,不行。”
这样的场面经历太多,他已经学会了怎样以不伤别人自尊又让人看清态度的表情来拒绝。
可是女孩愣了许久,大概因为有着出众的相貌,从未尝过被回绝的滋味,难以接受地抹着眼泪跑开。
程唤很快收回目光,连余光不曾偏移半点。
以至于一只拳头猛地锤上他的脸颊时,他防备不及,当场被掀翻在地。
周围看热闹的很快聚集上来,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
因为打他的是个不可一世,没人敢惹的真校霸,真刺头。
那人每句话都带着脏字,指着程唤的鼻子让他道歉。
反观程唤,态度过分淡然。
他常年处在校园八卦的外缘,不了解个中纠葛,但是这人替女孩出头的架势,显然是喜欢她,见不得她受别人的委屈。
手段太激进,但也勉强能理解。
他懒得计较,移开视线,抵着钝痛的脸颊站起身,准备拿起书走人。
然而程唤的步伐很快被挡住。
如果不是那人嘴里不干不净的一句“草你ma,装什么死人哑巴”,这场风波也许就这么熄火。
可是他的嘴巴太不干净,实在该给个教训。
程唤一脚踹到那人前胸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众人惊呼中,他扯着那人的领子狠狠砸了几拳,撕了十几张书页纸硬生生塞进他嘴里,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往下咽。
男孩吓得哭嚎求饶。
而周遭畏惧他疯子一般的眼神和举动,没有任何人敢上去劝。
于是自那之后,程唤一战成名,学校里少了很多讥讽的声音,但也因此结上校外的仇。
时不时有混混儿在放学路上堵人,或偷袭或围攻,双拳难敌四手,总要吃点亏。
那半年里,程唤总是旧伤添新伤。
直到有次被程祁森发现,阴沉着脸将他训了一顿,强行办理了转校。
转校办理成功后,他从学校搬回程家,也机缘巧合地再次遇到迟烟。
之后许多有关学校的事都变得模糊,但唯独和迟烟相处的点点滴滴,程唤仍是记忆犹新。
大概是因为她太善良,也太会共情,哪怕对他的故事一无所知,也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对他的伤痛感同身受。
努力地想要用她的温暖和善意,补全他同样残破的人生。
……
彼时的客厅内。
迟烟坐在轮椅上,与许久不见的派派亲昵地依靠在一起。
她新租的房子暂时还不能开火,赶着饭点回来,程唤就请她先来隔壁吃晚饭。
方才打开房门的时候,派派隔着老远就往外冲,看见迟烟更是兴奋跟疯了一样往她腿上扑。
程唤怕小狗误伤她,反应敏捷地将手一扬,说了声:“坐”,派派便摇着尾巴坐回到地上。
小狗分明因为想念主人急得直哼哼,却也规规矩矩地没乱动。
他这一招,让平日里对派派使用“放养式教育”的迟烟倍感意外和惊喜。
派派长到五岁,迟烟从来没有主动教过它任何指令。
她对这些了解不多,只把狗狗的存在当做心理慰藉,看着狗狗陪在她身边已经觉得十分幸福。
也着实没想到顽皮派派还有这么规矩的时候。
迟烟觉得有趣,央着程唤改天也教她怎么训练狗狗。
程唤答应着,给她开了电视,让她休息一会儿,便转身去了厨房区域准备晚饭。
他离开后,迟烟闲暇无事,仰头观察着房间里的布局。
与她想象的黑白灰色系不同。
程唤的房子以白调为主,通体开阔明亮,采光很好,长时间呆着也不会觉得沉闷压抑。
厨房是开放式的,洗菜时哗啦啦的水流声传入耳中,给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活气息。
迟烟摸着派派的脑袋回头问他:
“你搬到这里的这些天都是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