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的时候,秦姐负责做饭和照料迟烟的日常,程唤回来的时候,那一餐便被他主动接手。但今天程唤似乎有事忙碌,一回来就回房处理工作去了。
这么想来,他们平日里也会聊许多话题,但是有关工作的事程唤却很少提,她无意间说起,也被他不痛不痒地带过。
所以迄今为止,她也不清楚程唤在哪家公司工作。
派派在这时猛地一窜,将迟烟手里的毛毛球叼了下来,迟烟回神,失笑着拍拍小狗脑袋。
白粥浓郁的香气自厨房区域飘出,勾得人食欲大开。
迟烟那些莫名的心绪随即便抛之脑后,推着轮环凑上去瞧。
她之前看过视频,这每一粒香米要镭成好几瓣,用油和盐腌制过后,放进砂锅或瓦煲里慢炖,等翻滚煮沸,浓稠雪白,再配上新鲜的海鲜河鲜,肉类蔬菜,简直别有一番风味。
秦姐有条不紊地端锅摆盘,待收拾完毕,准备去叫程唤,又想起锅子里炖得冰糖雪梨要溢锅了。
迟烟见她忙碌,就将叫人的差事揽了过来,握着轮椅手推圈来到程唤的书房前。
门没有关严,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没什么光亮。
她轻轻敲了敲,没人应声。
又说了一声“阿唤,吃饭了”,还是没有应声。
迟烟疑惑地推开门进去,却见书房窗帘都拉得严密,只余一盏昏黄的灯,让人一时间辨不清白天黑夜。
台灯光源调得很暗,只能照亮不到半米的范围。
迟烟缓缓靠近,瞧见那个熟悉身影倚靠在座椅靠背上睡着了。
光源柔和地散落在他优越的面庞,本该是个温馨的画面,可是他的睫毛却不安分地颤动着,眉心紧蹙,薄唇轻启,似乎在喃喃着些什么。
与当初在宋颜家沙发上睡着时梦呓的状态不同,此时的程唤,似是充满了恐惧和无措,好像正陷入惊慌痛苦的噩梦。
迟烟心中一紧,想要叫醒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踌躇之际,程唤忽地惊呼一声:“放我出去——”,随之睁开双眼,惊魂未定地醒过来。
见是她站在一旁,他掀起的眼皮迅速回落,手抵眉心,平复着呼吸缓了良久。
迟烟无言,纵然心中百转千回,对他那一句“放我出去”耿耿于怀,却不好轻易询问,唯恐是什么难以愈合的“陈年旧疾”。
作为旁人,主动提起他人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揭人伤疤,实在残忍。
半晌,她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到他:
“阿唤,秦姐收拾得差不多了,出来吃晚饭吧。”
待听到程唤闷闷应了一声“嗯”,迟烟便识趣地退出书房,将门带上。
走廊没有开灯,客厅那边的明亮光线与尽头的昏暗和寂寥形成对比。
想起方才他宽阔的双肩和低垂的头顶,察觉到他不同于往日的脆弱,她心中不觉生出些柔软而酸涩的情绪。
没过多久,程唤就从书房出来,神色如常,嘴角带着同往日一样的笑意。
他在迟烟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了鱼片,笑道:“秦姐辛苦,本来说和你一起弄来着,因为一些事耽误了。”
秦姐不好意思地摆手:“哎哟这么客气做什么,都是我该做的。”
她说着,收拾好围裙,将饭盒提好:“那先生小姐,你们慢慢吃,我去送饭了。”
秦姐家的女儿今年上初三,课业变多,肠胃又不好,秦姐心疼孩子,就每天三顿给孩子送饭。
之前的雇主嫌秦姐私事太多,提出解雇,她人实在,不隐瞒情况,导致屡屡碰壁,待业许久才终于等来新的工作机会。
单亲家庭的异乡人,一个人拉扯体弱的女儿,属实不容易。不过是每天饭点时,需要空出半个钟头时间去寻城一中送饭罢了,倒也能接受。
程唤同迟烟商量后,就签下了秦姐。如今相处下来十分融洽。
彼时,大门被关上。
秦姐走后,屋内热热闹闹的氛围就淡了些。
迟烟将煮好的虾滑放到程唤盘子里,尽量表现得亲切而自然,一抬眼,却见他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迟烟动作顿住,又扯了扯嘴角微笑:“怎么了?这个挺鲜的,我刚才吃了一个,你尝尝。”
程唤垂眸瞥了一眼虾肉,乖顺地夹起来吃掉。
慢条斯理吃完,他佯装不经意地提到了下午的来电:
“你还记得今天下午我接了一个电话吗?”
闻声,迟烟用筷子戳扇贝的力度放缓,静静听着他说。
程唤继续道:“那个电话是黎妙打来的。黎妙这个人,没忘记吧?”
黎妙?
程祁森的秘书,多年的秘密情人……
确实是个久违的名字。
迟烟沉默点头。
他说:“当时程氏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再闹出丑闻,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她和程祁森的事需要公关,于是按她的条件,给她安排了新的去处。”
迟烟:“那现在……”
“现在把她安排到了新的公司,但是她还陷在程祁森的事里出不来,身为外人,我也无能为力。”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主动把黎妙划分到外人的行列,迟烟不会不懂,只是她注意到了程唤的称呼。
细想这么多年,程唤对程祁森都是只说一个:他。现在甚至直呼其名,没有丝毫避讳。
他们之间可能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牵绊,绝不会只像表面看到得这么简单。
思至此,迟烟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方才程唤做得噩梦。
他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和恐惧,他说……放我出去?
那么这个梦究竟是什么情形,和程祁森究竟有没有联系?
正出神想着,程唤盛着锅内煮熟的肉片说:“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变回小动物,掉进了山洞里,还被猎人堵住洞口不让出去,是不是很可怕?”
说话的时候,程唤眉心微扬,长睫缓慢眨巴了一下,对她露出小兽示弱般的神情。